宋明韻蹬了15分鐘左右，來到家門口。大門沒鎖，有一扇虛掩着。她手一推，騎車進了院子。

院子裡，趙舒正在棗樹下打栆。這個季節，棗大部分還是青的，稍有幾顆微變紅。

聽見街門推開和車轱辘滾動的聲音，趙舒轉頭看到宋明韻。車簍裡有東西，她年輕的時候好哭，視力稍差些，看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大概是飯盒，應該是明韻帶回來的好菜。車後座上綁着一摞紙，她上前，瞧見是舊報紙，頁邊發黃，最頂上那張有水泡過又幹掉的痕迹。

她幫着一起把紙從車上弄下來，說：“我剛打下來點棗，荔枝嚷嚷着要吃，這個時候的棗還不算甜，打下來的也能入口，你好吃酸，一會可以來點”。

宋明韻看到婆婆的唇又動了動，大概還想說什麼，沒說出來。沒什麼，該說的時候總會說的。

她舉起來飯盒，展示了一下，“今天飯店裡有紅燒肉供應，我讓陸叔給我留了點，一會兒熱一下就能吃。對了，冰糖她們呢？喊着吃棗，也沒見人。去哪兒玩去了？”要是在家，她一開門，倆孩子就該哒哒哒地跑出來要抱抱了。

“嗯，去隔壁找燕子玩了，小孩子嘛，喜歡玩過家家。說到這，趙舒笑了笑。

說完，她拿起棗樹下的籃子，洗棗去了。

宋明韻一路跟着婆婆，她挑報紙的時候兩隻手髒了，得先洗手。

“我手腌臜[1]，洗一下。”

趙舒把水池讓給她。

她洗完，正打算進屋清點剛剛帶回來的報紙跟書，突然聽見趙舒說，她想試試擺個攤子，跟她商量一下。

宋明韻會不同意嗎？當然不，她贊同得很。隻是，她還是得問趙舒自己的打算。

趙舒會做點家常吃食，這些個飯菜，适合流動攤子的沒幾個。要是做這些東西，最好是租一個地方，那就肯定不是賣一天兩天的問題。做這些，趙舒是要辭職嗎?還是說賣些簡單的食物，比如說雞蛋餅。宋明韻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想起來第二世遍布大街小巷的雞蛋灌餅，煎餅果子……

“媽，你打算賣點什麼？”宋明韻來到趙舒的跟前，放下她手中的籃子，“走，我們先進屋說”。

說罷，自打自地進了堂屋。

或許說出了自己想擺攤這件事，趙舒也沒有那麼糾結了。

她這幾天想了還蠻多的，明韻前些天突然就說想擺攤。她當時不理解，明韻一個國營飯店服務員的工作，怎地還要去做個體戶。她不懂，但看到明韻當時亮得驚人的眼，還有比前幾天精神的狀态，她也在有空的時候幫着做。

可現在看來，明韻分明就是知道個體戶有“前”途啊。

她登時就起意了，隻是被明韻一句話又給整沉默了。

這幾天就是在想這個事兒。一個人能在沒有人教導的情況下，摸索着把飯做好吃，要麼就是天賦異禀，要麼就是喜歡。

趙舒是後者。隻是她少女時期給家裡做的第一頓飯，被一頓好誇。家裡人給她那頓飯吃得幹幹淨淨，雖然平時也是一點不剩就是了。

那之後她就承擔起家裡做飯的活計，不過家裡糧食還是被娘把控着。

很多年之後的趙舒也會想，當初究竟是她飯真的做得好，還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的做飯。畢竟，家裡的活計她并沒有少做。

現在看來都不重要了，她是感激的。她對做飯有了一種不同于常人的滿足感。甘願在條件不足的時候琢磨怎麼做的好吃，這就夠了。

如果擺個吃食攤子，能跟上班賺一樣的錢，甚至更多。那她可能更願意擺個攤子，哪怕是奔波在大街小巷。

她做的這份工作，是個閑散工作，平日裡沒什麼事兒做，閑得很，其實就是個福利職位，帶不來什麼成就感。可能更适合沒什麼野心的人。

而她，想出去擺攤。

所以趙舒回，“想好了，我琢磨着做包子，你覺着怎麼樣？可能是年紀上來了，我醒得也早，早上做點包子出去賣，賣給廠裡的年輕人。要是生意好，我現在這份工作，我們就賣了”。趙舒語速很快，帶着對未來的憧憬。

效益好的廠子食堂都還開着，員工吃食堂有優惠。要是在這些廠子賣，前幾天或許有人嘗鮮，隻是包子味道要是不夠吸引人，留不住顧客，生意怕是不會好。這點她倒是不擔心，趙舒的家常手藝，她就沒吃過比她做的還好的。

正巧，前些日子縣西邊家具廠的食堂關掉了。要是婆婆準備賣包子，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宋明韻沉思了一番，又看向趙舒，“賣包子這個主意還挺好的，對了，你想好包什麼餡了嗎？”包子的餡搭配其實還是挺多的。隻是她不建議初期就賣太多種類，初期是積累人氣的時候，數量怕是不能太多，種類多起來準備就稍稍麻煩些。

“這個我想過了，先包兩種，一種豬肉大蔥的，一種蘑菇雞肉的怎麼樣？”趙舒說這兩種餡的時候斬釘截鐵，提前就做好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