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以往任何一個行動路線,沒人想得到他在這。
裝好了最後一個替換部件,白崖擰開冷卻液閥門,發着微光的淡藍色液體流動速度快了些,途徑新的部件便加速,最後越轉越快。
嗡地一聲,用彈性材料替代的肺部微微鼓動起來。
“額啊...額!”杜克嘴裡發出一串不清楚的呢喃,眼睛還是閉着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擡起來。
“嘿,我可真是個小天才。”白崖樂了,其實這時候杜克還沒有意識,這些都是生理性反應——機械性反應。
不過這也代表,白崖亂七八糟拼起來的代替品走上循環的正軌了。
隻要不是腦子被碾成泥,杜克就死不了。他是個機械人,或者說,是白石城最靠近機械人的存在。
但是他可以進入假死狀态,就像現在這樣。
大腦維持最低生存機能,差不多是個植物人狀态。不過能救,要不是現在條件簡陋,白崖分分鐘就能把人給叫醒。
“哎,這一天天的。”白崖一屁股坐下去,熱得脫了上衣,沉默地注視了杜克一會。
他睡得倒是挺香。
黑暗中,白崖的手緩緩攀上了杜克的脖頸,他知道那裡有個總控制閥門。
隻要将那裡關上,真正的腦死亡遲早會到來。
‘滴滴滴——’
集合的警報聲突兀響起,白崖頓了頓,将總控制閥門的流速調低了些,減少冷卻液消耗。随後重新套好上衣,出門去集合了。
....
空曠堅硬的黃土上一馬平川,眯着眼才能看到遠處仿佛螞蟻窩般的深坑。
巨大的探照燈來回搖着頭,立志于用白光把空地上所有礦工的眼睛全部刺瞎,多向上面昧點福利費。
來集合的礦工大多三兩成群,不少手裡還拎着酒瓶子。
白崖獨自站在角落,即使腦袋上扣了個鴨舌帽也有點引人注目。他四處看了看,還真找到個熟人。
隻是這個熟人或許是單方面的。
“老哥,又看見你了。”白崖熱情地湊上去,面前正是之前借他火柴的大老黑。
後者眼神有點渙散,看了半天也不吱聲。
“......”白崖把鴨舌帽摘了。
一看見這炸開的白色短毛,這資深礦工立刻恍然大悟,點點頭:“啊,是你。”
“對對對,是我。真巧啊。”白崖也不嫌棄,主要這種大量人聚集的場面不能太顯眼:“還沒問過老哥的名字?”
“不怎麼巧,五棟的人都在這。”大老黑指了指旁邊的混亂,有個渾身酸臭味的胖子正在和另一個矮個子扭打,仔細看也還能認出來也是五棟的。他頓了頓,回答後面那個問題:“你可以叫我德...嗯,德魯。”
好嘛,這貨看着靠譜,結果名字都說的磕磕巴巴——就算是個假名也沒有這麼敷衍的。白崖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是方圓百米内唯一還清醒的大腦。
也有可能他同樣不怎麼清醒。
礦場霧大陽光少,空氣中飄的不知道是粉塵還是灰燼,總之能見度格外感人。于是一架盾形飛行器都快怼臉上了,白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它的存在。
“81區礦場,這是一則通告。81區礦場,這是一則通告。”
飛行器發出冰冷的機器配音。
“罷工是個嚴重違反條例的行為,起步五年,最高緻死。”飛行器駕臨在所有人頭頂,盡管幾乎沒有一個耳朵在聽:“這是最後一次警告。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埃博拉。策劃53區礦場集體罷工主謀,死刑。”
飛行器下方的艙門打開。
緊接着,一個模糊的人影忽地從那掉下來,脖頸間的繩子猛然拉直!
沒有任何停頓,那根繩子被機械切斷,屍體自由墜落到空地上,激起塵埃。
一切都像是工廠上的流水線。連這殺雞儆猴的震懾也跟随既定的程序,一絲不苟地執行着。那架飛行器上唯一喘氣兒的可能隻有囚犯,其餘都是遵從着程序的機械。
已經倒的亂七八糟的礦工們沒有人在意,少數呼呼大睡,多數瞪着眼睛指了指,話也沒說出來就打了個哈欠。
飛行器完成了任務,毫無所覺地飛走了。
81礦區是最邊緣的礦區,這裡的産量每年都在跌破下限。隻是礦産公司連最後一點的利益也舍不得丢棄,将原本達到退休線的礦工一股腦扔過來。
監工從别處買來業績胡亂充數,吃着工錢。礦工們則沒錢就挖兩鎬子,迷迷糊糊也許死在礦洞裡。有幸出來便買酒醉在路邊,又是一次結束生命的機會。
81礦區變相成為了礦工的墳場。
也正因為此,這裡反而是受到那場直播影響最小的地方。
所有人都沒了力氣,連帶着這場所謂的‘殺雞儆猴’也沒有反應,隻是代表着集合的閃爍紅光熄滅後,礦工們打着哈欠,重新回到酒精的懷抱中。
白崖站在原地,待人潮散去後,主動走上前看了眼屍體。
脊椎被拉斷了,沒救是肯定的。穿的是礦工服,不過估計東西都被收走了...嗯?
白崖把這人的手掌攤開,看見裡面有張布條,大約還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
不看還好,這一看他就樂了,上面寫的是:6月12号,74礦區。
看看表,這就是後天。
大約是在策劃什麼行動?白崖摸着下巴想,他要不要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