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然還是想璃娘尋得真心人的,盼她此生平安順遂,與人白頭偕老,我和夫君百年之後,也就了無挂念了。”
“這樣啊,那你們可要準備好接受璃娘遠嫁。”秦夫人歎息,兩全事難找,“這事明擺着不是璃娘的過錯,然而世人總是更向着男子的,他們關家既然已經做了沒臉沒皮的事情,也就無所謂做的更絕了,璃娘若還是嫁在江州,恐怕會久有流言,擾了她的清淨。”
也确實,關霈已然沒了多少日子可活,死前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或者幹脆就把污水潑到璃娘身上,依他的秉性,也不是做不出來。
世人總是苛待他人,就算是關霈死前悔悟,閉嘴不言,可他的病瞞得過所有人?
一旦有人知道關霈是因何而死,再看璃娘,總也有許多人會覺得她也沾染了那種羞于啟齒的病症,這對她日後的生活極為不利。
若是遠離了江州,天南海北,誰會認識小小杜縣的關家子,誰會專門去詢問曾經發生的這些糾葛。
隻看二房舍不舍得了。
徐夫人苦笑:“我這心神不定的,大嫂給我出個主意吧?”
“你這倒是說笑了,你們才是璃娘的父母,倒要我來插手人生大事。”秦夫人半開玩笑,“倘若我給她選的夫婿不好,你們兩個不是得賴上我了?不妥不妥,還是二弟妹自己想一想,想好了與我說,我自會用盡一些辦法,幫你達成心願。”
“此話當真?”
“我何需欺騙與你?”
“若要我說了,大嫂可不能笑話我異想天開?”
“不外乎是四角俱全的人家,誰家姑娘不是找這樣的親事,你倒說說,能異想天開到什麼地步。”
“大嫂,家裡是預備着過了中秋就回京城去吧。”徐夫人笑吟吟的,仿佛真的因為得了一句承諾而喜笑顔開。她一向保養的好,此刻,竟叫人看出一種天真爛漫的感覺,“把我家璃娘也帶上吧,我相信大嫂一定能在京城找尋到一個好的人選。”
秦夫人的笑容,或者說她的一切表情全都僵在了臉上,像是匠人錯刻的木偶,就連雙眼的光彩也沉寂了下去,從某個角度來看,竟不似個活物。
徐夫人仿佛沒有瞧見她的僵硬,好似不曾察覺屋裡的氣氛急轉直下,頂着秦夫人陰森的表情,接着向她道歉:“之前是我太過挂念璃娘的将來,總覺得心裡沒底,一下子沒想開,沖動了。可也怪不得我,誰叫咱們家三房人口,個個有好的去處,唯有我的璃娘什麼好處都沒得。這些不公,是因為她爹做了商人,叫她成了低人一等的商戶之女嗎?我偏要她再嫁好姻緣,要她十裡紅妝,不輸帝王之女。”
秦夫人還不說話,她也不在意,此刻圖窮匕見,想來秦夫人已經洞察了她的真實目的,什麼潑辣婦人、悲泣模樣,那一折胡攪蠻纏又轉為悲傷難抑的戲,統統都隻是為了秦氏此刻說出的那一句“幫你達成心願”。
璃娘的遭遇是真,她的那些心裡話也不假,從當年那事之後,這個家裡就是打量着要吸珍娘的血,隻是她還沒有成長起來,便來吸二房的血供養,到頭來他們二房能落到什麼好處,全是為人作嫁。
以前不争,悔過晚矣,但現在還來得及給璃娘謀一個未來。
為此,和他們大房撕破了臉又有何妨,秦氏她這麼聰明,挪一些出來用在為璃娘安頓上,不也是很好嗎?襯得她慈心仁愛,頗有美名啊。
況且又不要她尋來一個皇親國戚,但京城那地界,表裡如一的青年才俊,還是得費些心思去找尋的,這就是他們大房的人脈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徐夫人笑着,繼續說:“冒犯大嫂的,我回去便備上厚禮來賠罪。大嫂答應我的,想必不難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