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槿此刻身在吳家,說白了是機緣巧合才有了機會,是臨時想出的主意。
也因為是遠房親戚的身份,并不被吳家看在眼裡,吳家也沒有認識真正的“賀七娘”的人,這才能夠使她們瞞天過海,平穩度日到如今。
起先,賀槿隻想着去京城找到楊骕,兩個人一起想辦法。讓她中途改變了主意,想出換身份這種有些荒唐,細細想來卻好像也能說是有急智的辦法,則是因為她于山間狼狽時遇見了戚穎。
賀槿寄給楊骕的信件沒有詳細說明她們的情況,但采用了“賀七娘”和丫鬟“槿娘”的說法,以楊骕和她的默契,以及對賀家的了解,就知道她有了一位同行的友人,并且在身份上有異。
這也是楊骕擔心的理由之一,等他到了江州親眼一見,确定了賀槿和她的那位友人置換了身份,楊骕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從哪認識的朋友,如何就能這樣信任,竟是連自己的身份都能交出去,帶着她藏身在吳家。然而他一聽戚穎是江湖人,且被人追殺着,心中就暗道不好。
江湖之事過耳一聽,多是欲壑難填、腥風血雨,一個江湖人怎麼就和賀槿認識了。若是想法陰暗些,他一定會認為這是戚穎花言巧語蒙騙了賀槿,目的是想要占據賀槿的清白身份來躲避追殺,等到賀槿用處不大了,也将會有性命之憂。
但親耳聽到賀槿提及那次遇險,楊骕一顆心就像是在被人随意揉捏,又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令他不能喘息,一張臉煞白如紙。
這時候,他又萬分感激戚穎出手相救,對她的不信任感也減弱了些許。倘若一個人自己也身處險境,卻能為了一個陌生人甘願承擔暴露行蹤和令傷勢加重的風險,怎麼不能稱之為俠義呢。
賀槿觑着他的臉色,心裡了然,就說:“我知道,你不滿意我主動摻合到阿穎的麻煩中去,但是除了我想幫她,還有個原因便是追在她身後的那些人,是甯可錯殺不肯放過的狠辣手段。不管她救不救我,我都是危險的,為了我的小命,也隻能摻合進去了,換身份的主意反倒令我們安全了。”
當日,賀槿是使計逃出了山匪手中,但她還是走不出那山林,隻能和對方周旋。戚穎不出手,她支撐不了多久,戚穎出手,她們也就有了交集,危險便如影随形。
楊骕一震,當日情形竟兇險至此!
賀槿又說:“倒也可以是她做我的丫鬟,隻是我對吳家的情況委實是心裡沒底,不如阿穎身負武功,若是遇到什麼問題,還能拼一把。而我做丫鬟,又比她會打探消息多了。”
戚穎本人,身負絕密,遭人追殺,對賀槿,本是想着萍水相逢,今後再無交集,然而賀槿說動了她。收信人在京城,不會輕易走動,戚穎要北上,一路卻是危險重重,有了賀槿的身份做僞裝,又有吳家開路,怎麼不能說是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兩個姑娘就這樣相互幫襯着,在吳家落了腳。
賀槿隻說是自己想到的辦法,威逼利誘才讓戚穎同意。楊骕是何等的了解她,知道她會這樣說,就說明是很喜歡那位戚娘子了。
楊骕并不懷疑賀槿看人的眼光,然而世人待人總有親疏遠近,站在楊骕的立場上來看,戚穎就是個陌生人,還是個處于危險境地的陌生人。
不是不讓她行俠仗義,也不是責怪她冒冒失失,然而,總要讓楊骕也親眼見一見這位戚女俠,才好知道要如何幫忙,要如何把賀槿從危險境地中解脫出來。
而且他……也有些吃味。
賀槿見了親近的人,心思也輕松起來,知道他還不信任戚穎,不由得笑道:“吳家改期,将要北上了,我還想着要如何提前和你聯系上,才能不在京城露餡,你現在來了倒是正好,咱們兩個的腦子加在一起,一定能想出好辦法的。”
對從吳家脫身這一點,楊骕也是認同的,他無比迫切地希望賀槿能夠早日離開吳家,回歸到安全的環境中來。
等回了吳家,賀槿和戚穎提起晚上要去赴約,也沒有隐瞞楊骕對這件事的态度。
戚穎反倒還挺贊同他:“我看他比你謹慎多了,就該這樣。”
哪有人隻見一面,就敢拿自己的身份出來給一個被追殺的人呢,也不怕是窮兇極惡的惡人。
賀槿說:“那是他不曾親身經曆,他若是在場,想不出别的法子來,也得認同我的主意。再說了,哪有人成天說自己不好?哦,我知道了,你又想說去了京城咱們就各奔東西是吧,哼,别想,哪能讓你這麼輕易就跑了呢。”
這說的,仿佛她是個負心漢一樣,真是來了親人,就“嚣張跋扈”起來了啊。
戚穎不置可否,去找了兩件黑色的勁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