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下愈大,她們已經路過了先前秦商在水潭邊營造的避雨地。
在紅眼的指點下,一行人另外找了一個小山洞。
等兩隻小狼甩幹水,秦商才升起火堆。
這些天小狼們跟着秦商,已經适應了火焰的存在。
紅眼能飛,也見多識廣,最開始就能把握好距離,在火堆前舒服的烤火。
秦商在洞口處,将外套脫下來,挂在樹枝上淋滿雨水之後搓一搓擰一擰。
擰到半幹之後就可以穿在身上,替換清洗裡面的背心。
這些天她都是這麼過來的,比起最初幾天滿身血垢,現在她的整體形象要好一點。
但她總是疑心自己已經臭的腌入味了。
秦商原本不太明白,在遇見烏鴉之前,除了兩隻小狼,她沒有碰見能與她交流的其它獸類。
直到紅眼說她身上大妖鬼的氣息覆蓋範圍有半個山谷,有點智慧的小妖鬼早早望風而逃,哪裡會等她走近呢?
“那你呢?是頭目,所以例外?”
秦商至今還沒有改過與小狼們交談形成的習慣,說話總是斷斷續續的。
“咱?咱是……”
多次試圖逃跑失敗的紅眼,在秦山和善的注視下憋屈的說實話:“咱想看岷山新的領地戰,除了北邊的巨熊和虎君,岷山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規模的戰鬥了。”
“你是指,我和虎君。”秦商肯定的道,“可惜,我們沒碰上。”
“虎君前些天在岷山西邊獵人,咱看見你也去獵人,也想看看,”紅眼越說越後悔,“那天霧大,為了看清楚,咱離得太近了。”
這裡的獵人不是名詞。
“哦!”秦商意味深長的點頭。
“那你看到了什麼,最後才叫出聲?” 她眯了眯眼睛回憶,“我記得……好像是笑聲?”
紅眼在秦商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縮成一團,幹笑兩聲。
“哈哈,那時咱以為您被人類吓住狩獵失敗卻還自不量力找虎君挑釁……”紅眼飛速的将真正理由小聲略過,然後試圖轉移話題,
“您也像黃廟一樣,與人類有舊,所以才玩弄他們嗎?”
玩弄,秦商先為這個奇怪的詞抽了抽嘴角,然後才試探性的問出心裡的疑惑:
“我難道看上去不像人嗎?”
“您像人?!”
紅眼驚得翅膀都炸開,“您明顯的就是大妖鬼,哪裡像人?!”
雖然末世時确實有種論調,認為異能者們類似異獸與人類有了本質的區别,但在異世界獸類嘴裡被“開除人籍”,秦商還是有點憋屈得慌。
“我、哪裡、不像人!?”秦商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詢問。
紅眼被陰森語氣吓得魂飛魄散,張開嘴一股腦把自己的猜測秃噜出來。
“人類裡像您一樣削瘦似鬼的可沒有這種氣勢,有這種氣勢的都是錦衣華袍。
狐狸和黃鼠狼的幻術可以變人,但幻術不會持續這麼久。
還有不少妖鬼喜歡僞裝成人類獵食,聽說猿猴、山魈、熊都會這種方法,但最多是在遠處模拟人形,細節上可沒有這麼像。”
紅眼将可能性一個一個數過去,最後觑着秦商的神色道:“還有兩種最大的可能。
一是黃廟曾說,實力足夠高深的大妖鬼,可以變成人形;
另一種是,死後有怨,人身化鬼……”
這世界還有鬼魂的嗎?
不過想想動物都能成精了,妖鬼的稱呼本來就代表着一些東西的存在。
可鬼魂一般來說是精神體,她的異能全是武力攻擊……以後需要注意這一點。
為未來可能得戰鬥思考一會兒,秦商繼續向紅眼剖根問底:“死後怨鬼會有陰氣吧?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紅眼欲哭無淚。
它不明白一個大妖鬼為什麼會糾結自己裝人裝的像不像。
在獸類的眼中,僞裝是實力不足時用來補充的方法,像面前這種實力夠強的家夥,壓根沒有僞裝的必要。
當然,它們都不知道,就算秦商也沒有仔細剖析過自己的心裡。
她隻是固執地認為,要混進人群中去,才能吃到記憶中的美食。
但是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世界是有“上供”存在的。
她完全可以以大妖鬼或者領主的身份,要求人類和小妖鬼們提供精細的食物。
可能是末世的六年,與前十多年的和平人生比起來過于殘酷,而在血腥和廢墟中不斷美化的回憶,給她種下了根深蒂固的暗示:
沒有“異常”的普通人類生活才是最好的。
白耳朵眼睛轉了一圈,從一人一鴉的反複糾纏中意識到秦商卡在了哪裡。
“我們,感知,氣息;人類,看您,是人吧?”白耳朵不确定的向紅眼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