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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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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岘咳了聲,虛弱的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劉熠身上。

“你是誰?”

劉熠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這是……失憶了?!

霍诤行這回狠狠擰眉。

劉熠收起驚訝,立刻解釋道:“短時間内的記憶缺失或者混亂,也是可以恢複的!”為了證明此次治療很有效果,忙補充道:“你聽他說話是不是利索多了?以前很少能夠語氣正常且流暢地表達一句話的。”

如果三個字也算一句話的話。

阮岘坐起身來,拉住即将發火的霍诤行的手。

“我記得你。”他微微笑着,笃定地說,“你是霍诤行。”

被握住的手不明顯地一顫,霍诤行看向他的目光一瞬間複雜極了。

從前,阮宇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阮岘自言自語,“你果然很高。”

前言不搭後語,看來的确有些記憶錯亂。霍诤行忽略方才一瞬間的心事,問他要不要喝水。

見他們聊得挺好,劉熠主動避讓出去。

房間内剩他們兩個,阮岘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品了品,又喝一口。

在霍诤行看來,他做什麼事都有些慢悠悠的,像随處溜達的貓,膽小的同時充滿好奇心,喝水這樣簡單的事也要試探着做,好像隻要慢一些,水就能被他的舌頭分解成氫氧原子。

阮岘不知道他的腹诽,隻是捧着水杯喝水,一口一口。

霍诤行看了片刻,發出一聲不明顯的笑。

阮岘疑惑地擡頭,沾着水漬的唇亮晶晶的,一掃之前的幹燥,看上去很軟,讓人想起超市貨架上擺放的草莓果凍。

霍诤行不再看他。

既然阮岘已經清醒,醫生便安排他回自己的小院去休息。

劉熠進來幫忙收拾,阮岘仍是不記得他。

暫時失憶的阮岘看上去沒心沒肺,霍诤行好心幫他穿鞋,他抱着小黃人卻不老實,勾着腳指頭去蹭霍诤行的手心。

“别動。”霍诤行捏他的腳心。

阮岘自作自受,又是快樂又是痛苦地笑了兩聲。

局外人劉熠饒有興趣地看他們互動,雖然詭異,卻從中品出了一絲……寵溺?

……嘶,他别是魔怔了。

穿好鞋,霍诤行将阮岘打橫抱起,輕輕地放進輪椅裡。甜甜遞上毛毯,霍诤行接過來,嚴嚴實實裹在阮岘身上。

霍诤行推着他往小院走。

傍晚五六點鐘,橘紅色的夕陽很是柔美地懸在天邊。

阮岘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的天空,藏在毛毯下的手不自覺握緊。

他忽然害怕得不行,卻一時想不起有什麼可怕的。

他在怕什麼?夕陽嗎?不是,不對,夕陽很美,他害怕的,是夕陽背後的——黑夜。

黑夜,黑夜……阮岘閉上眼,眼前浮現阮宇的臉、窗外的花叢、家裡的衣櫃、砸碎的畫闆……

他想起來了——可他一點兒都不想想起來。

“劉醫生。”阮岘望着忙進忙出布置晚餐的男人,問他,“下次治療,還會失憶嗎?”

見他恢複記憶,劉熠興奮得答道:“放心,失憶的情況會越來越少的。”

“是嗎?”阮岘并沒有為此高興。

在一旁削蘋果的霍诤行不動聲色,看向他低落的眉眼。

夕陽消失,黑夜不管不顧地降臨了。他看到阮岘滿臉拒絕,眼中浮現恐懼。

下一秒,霍诤行将削好的蘋果喂到他嘴邊。

蘋果很不一般,被切成兔耳朵形狀,哄小孩兒神器。

“哇,霍先生手真巧。”甜甜端湯進來,贊歎道,“您專門學過嗎?”

霍诤行說:“看别人削過。”

甜甜放下湯,笑眯眯地問阮岘:“小岘是要先喝湯,還是先吃‘小兔子’?”

阮岘沒好意思回答,嘴巴卻誠實地張開,一口吃掉了“兔子頭”。

雖然隻有一小口,但是甜得出奇,好像剛才那點兒對黑夜的恐懼,也被一口吃掉了。

霍诤行隻喂他吃一塊兒,阮岘雖然心心念念,卻也不糾纏,讓吃飯就吃飯。

病号餐做得精緻,各類營養搭配均衡,味道卻堪稱寡淡。

阮岘胃口小,隻吃掉小半,剩下的部分按說該倒掉,劉熠攔着不準,說要留下當明天的早飯。

甜甜不肯,“院内有規定,飯菜不能過夜。”

“浪費糧食可恥!”劉熠據理力争。

營造出一種阮岘的飯菜很搶手的氛圍。

阮岘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小心翼翼地抱住小飯桌的邊緣,偷偷對霍诤行說:“不給他們,給你。”

霍诤行隻能說:“謝謝”。

出于尊重當事人意願的考慮,甜甜和劉熠停止争論,任由阮岘将剩下的飯菜贈送給了欲言又止的霍诤行。

阮岘期待地問:“好吃嗎?”

嚼着淡而無味的病号餐,霍诤行點頭,平靜地給予肯定,“好吃。”

甜甜和劉熠對視一眼,默契地退出了房間。

阮岘小口吃着兔子蘋果,咔哧咔哧,心滿意足。

飯菜本就量不大,剩下的部分更少得可憐,霍诤行兩三分鐘吃完,在阮岘的投喂下又吃了半顆蘋果。

一晃就到了八點,療養院位于遠郊,八點半之後,周邊的路燈便熄滅多半,路黑的同時又有彎道,行車不安全。

霍诤行擋住阮岘再次遞過來的餐後水果,起身說:“我要走了,好好休息。”

阮岘愣了愣,反應不過來似的,“不留下嗎?”

不愛與人深交的霍诤行被他問住。

這裡雖然不是阮岘的家,但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卻是屬于阮岘的地盤。

在别人的地盤過夜,他沒有這方面的習慣,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阮岘天真地仰着臉問:“不能和那天晚上一樣嗎?”

反應過來他所說的那晚是哪晚,霍诤行沉默更甚。

他不應允,也不拒絕,阮岘推開毛毯,半跪在床上,仰頭吻了吻他的唇角。

霍诤行如夢初醒,掐住他的肩膀,垂眸望進他眼中,“不可以。”

他說不可以,阮岘便聽話地坐回床上。

汽車在夜色中駛離療養院,坐在後面的霍诤行皺着眉,偏頭看向窗外,一臉的苦大仇深。

陳哲不明白黑夜有什麼好看的,慣例問道:“明天八點出發?”

許久後,霍诤行疲憊地捏捏眉心,“休息一天。”

合格的助理就算好奇也不會多嘴,陳哲妥帖地将老闆送回家,将原定于明天的航班改簽到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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