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忽然被一隻利爪鉗住,劇烈疼痛起來,霍诤行靠在椅背上,第六感帶給他一種從未體會過的龐大恐懼,和阮岘有關,幾乎一瞬間奪走了他原本平穩的呼吸。
他甚至不敢高聲質問,怕洩露聲音的顫抖。
被陳哲打得鼻青臉腫的劉熠在電話那頭哽咽着,“抱歉,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
霍诤行強迫自己冷靜,“劉熠,告訴我,是誰。”
“許、許夢易……”事情敗露,劉熠終于将鎖死的車門解鎖,認命般承認道,“他們應該已經帶走阮岘了。”
陳哲連連大喊:“老闆你别急,我這就回去,你千萬别急!”共事這麼多年,他太了解霍诤行了,但凡觸及底線,這個人不會歇斯底裡,但會不計代價!試問,這個世界上有誰選擇九死一生的探險行業,隻是為了增加某個人的治愈幾率呢?
霍诤行會,哪怕他因為各種不可說的原因不見阮岘一面,但這并不妨礙他将阮岘視為自己的責任。
他老闆就是人太好了……陳哲如是想着,聽到電話裡傳來一聲引擎的呼嘯。
霍诤行正以最快速度沖向家的方向。
他是無神論者,他不相信有誰能支配他的命運,他探索過這世界上的無數險境,他靠自己的拼搏堅持到現在,他等到了醫學的進步,他辦好了簽證,他說回去就告訴阮岘這個好消息……
可陳哲在電話裡說,家門大開,阮岘已經不見了。
霍诤行緊急刹車,與他擦身而過的大貨車憤怒地鳴笛,司機探出車窗罵他“要死死遠點兒”。
阮岘。霍诤行重新踩下油門。
他要把阮岘找回來,他們還有機會。
“陳哲,調監控,看是誰帶走了他。”霍诤行調轉車頭,順着剛回國下飛機後的那條路行進。
半小時後,手機發出提示,陳哲傳來了監控視頻。
霍诤行将車停在别墅區門口,點開視頻。
周唯瑾的身影出現在視頻裡,她招搖過市,不怕被任何人發現,用鑰匙開了門,在房子裡停留了十三分鐘五十二秒,霍诤行看到阮岘跟在她身後走出來。
阮岘才靠近,許夢易狠狠打了他,霍诤行仿佛自己挨了一巴掌,面頰火辣辣得痛,他不敢想阮岘内心該是多麼難堪。
霍诤行沒有多看那殘忍的一幕,隻是把電話打給陳哲,繃着神經與聲帶,“帶人過來,告訴律師,立刻反起訴許夢易和阮建則虐待罪。”
緊接着撥給威爾遜,“我手裡有許夢易國外畫廊逃稅、洗/錢的證據,麻煩你親自轉交稽查局。”
做完以上安排,他靜靜坐在車裡,沉默片刻,聯系了霍構。
霍诤行主動聯系霍構的次數不多,每次霍構都會以最快速度接聽,但這次,直到電話即将自動挂斷,他才不得不接起電話。
他的演技差到透過聽筒傳過來,聲音裡滿是心虛,“……有事?”
“我隻說一遍。”霍诤行的聲音聽上去和往常一樣冷靜,“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扣下阮建則,如果你辦不到,我會直接殺了許夢易。”
說的卻是瘋話。
“阿行!”霍構大驚失色,磕磕巴巴地找起理由,“我們是為了你好,阮岘是病人,你知道外人現在怎麼說你,警察已經開始調查你是不是非法拘禁!”
“我不管!”霍诤行一拳砸在中控台,終于忍不住向罪魁禍首爆發自己的憤怒,“我隻要阮岘,你們敢毀了他,我就殺了你們!”
“你瘋了,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霍诤行冷笑着,笑着笑着,流露出罕見的脆弱, “那天,周唯瑾把我綁在閣樓,堵住我的嘴,不許我告訴警察是誰綁走了阮宇,從那天開始,我就被你們逼瘋了。”
“我看着他被人綁走。”
“如果我告訴警察誰是兇手,警察會找到他的,他不會死。”
“你們害了三個孩子,一個死了,兩個瘋了,你們還不滿意嗎。”
很快,陳哲帶了二十個保镖過來,霍诤行開車帶路,一行人進入别墅區。
許夢易住在北區,周唯瑾住在南區,霍诤行在岔路口停頓數秒,最後直接開到許夢易家樓下。
十個保镖圍住别墅,霍诤行打量着這座高貴典雅的白色别墅,想起的是阮家老宅的髒污破敗。
許夢易利用阮岘賺錢,住進了這棟市值頗高的别墅裡,雇傭了管家和仆人,此時正在小飯廳用午飯。
安保系統提示有人闖入,管家風風火火地前來報信,霍诤行帶人跟在後面。
湯匙掉在碗裡,濺起油花,面對不速之客,許夢易強作鎮定地擦擦手背,開口說:“霍先生,您這是私闖民宅。”
霍诤行的右手上一片血迹,剛才砸中控台時受了傷,但這不耽誤他用這隻手給了許夢易一巴掌。
滿室震驚,管家吓得跌倒在地,許夢易摔在管家背上,仆人們連扶都不敢扶。
連陳哲都吓得嘴巴成了O形,沒想到他老闆能一鍵暴走。
霍诤行的一巴掌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許夢易抖得如秋風落葉,吐出一口血沫。她哆哆嗦嗦,撐着飯桌站起來,“你來為阮岘報仇?”她像是不可思議,目眦欲裂,“你買了小宇那麼多畫,現在為了阮岘,打小宇的母親?!”
“你也是阮岘的母親。”霍诤行上前一步,吓得許夢易腿軟着倒退,“你不配做他的母親。”
許夢易僵住,如同被“母親”兩字施了定身術。
霍诤行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拇指扣在她頸側的動脈上,“你把他關在哪兒了。”
管家壯着膽子扶住許夢易,“夫人,他問的是二少爺嗎?”
“要你多嘴!”許夢易罵了句,強撐着底氣,“霍先生,阮岘是我兒子,你沒有權力質問我關于他的去處。”
霍诤行直起身,定定地看她兩秒,步子一轉,站到她身側,從口袋裡掏出什麼,一下抵住許夢易的後腰。
許夢易久居國外,防身的武器攢了一堆,太清楚那是什麼了。
“許女士,我不是在求你。”
許夢易饒是不相信他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人,仍舊被巨大的驚悚鉗制住了,她蠻可以應付幾句,但求生的意識令她隻堅持了三秒,便抵不住地交待了,“在,老宅,閣樓。”
霍诤行輕笑,“别被我發現你撒謊。”
許夢易以為逃過一劫,結果霍诤行押着她一起上車,她驚叫着要管家報警,霍诤行并無所謂。
汽車以最快速度行駛,天色逐漸昏暗,距離阮岘失蹤已經過去四個小時,午飯時間已經錯過……霍诤行想起阮岘說過要吃他做的飯,如果來得及的話,他們可以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