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催命似的響起的時候,阮岘還在做啃雞腿的美夢,他懷疑自己流口水了,因為一睜眼就看到霍诤行側躺着朝他笑。
阮岘心虛地摸摸嘴角,沒摸到口水,霍诤行湊過來吻了吻他,“你睡,我去煮面。”
“樓下有食堂。”阮岘不解風情地攔住他,“現在沒人,你趕緊走。”
霍诤行冷臉:“身上還留着我的東西就敢轟人?”
“啊!!!”阮岘一把捂住他的嘴,紅頭脹臉,“我要滅口!!!”
霍诤行反手将他一摟,笑得比窗外的太陽還燦爛。
倒顯得阮岘太大驚小怪了。
阮岘心說這人瘋了吧,自暴自棄地躲在人家身下,“我要洗澡,你起開。”
“沒發燒,說明我有進步。”霍诤行說完這句,挪開身體,将他從床上抱起來,吓得阮岘又是一聲尖叫。
“噓,大清早的,别吓到你們左老闆。”
阮岘立刻閉嘴,甚至不敢呼吸。
霍诤行把他放在浴室門口,調好水溫,回頭捏了捏他的臉蛋,“洗吧,我去煮面。”
宿舍裡沒有霍诤行能穿的衣服,昨天的衣服又被弄髒了,阮岘擦着頭發出來,發愁地想去哪兒給霍诤行找身衣服,一擡頭,看到這人光着上身,下身仍是昨天的黑色西裝褲。
廚房朝東,晨光不偏不倚地打在霍诤行身上,鍋裡煮着最簡單的早飯,白色的霧氣向上飄散,令這副畫面看上去有些虛幻。
阮岘想起才從療養院搬去霍诤行家裡時,那天霍诤行也給他準備早飯,那時他們半生不熟,霍诤行拿着餐刀,往吐司上抹草莓醬。
那頓早餐很甜,但有些涼。
現在霍诤行立在晨光裡,從頭到腳散發着溫暖,不修邊幅,但會給他煮熱騰騰的面條。
阮岘承認自己就是缺愛,因為就在這一刻,雖然霍诤行不曾承認,但他的心底流淌起了霍诤行對他的愛意。
他莫名自信地認為,愛是可以被感知的,而自己的感知很少出錯。
畢竟,對于分外珍惜且極度缺少的東西,人總會保持最高級别的敏感與警惕。
阮岘從背後抱過來時,霍诤行正拿筷子撥鍋裡的面條,冰箱裡沒有任何蔬菜,這鍋面單純到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面條,看起來非常沒有食欲。
環繞腰腹的手臂還帶着潮氣,軟而溫熱,與鍋裡飄出來的熱氣一起,對霍诤行構成前後夾擊。
熱得有些冒汗,阮岘抱着他不放,甚至不怕死地用額頭頂他的肩胛骨,霍诤行扔下筷子,關掉火,深吸一口氣說:“屁股不疼了?”
阮岘識時務地松開手,逃離廚房,坐到沙發上臉紅。
身為坐擁食堂飯卡的人,阮岘幾乎不做飯,冰箱裡僅有的雞蛋是左岸分給他的,當然這話不能說,阮岘雖然遲鈍,但也看出霍诤行似乎不太待見左岸。
一碗面條寡淡無味,阮岘喝光面湯,對霍诤行指指點點,“你這個樣子,啧啧,沒法兒出門。”
霍诤行的身材比他大上兩号,阮岘想給他找衣服也是有心無力,霍诤行把兩人的碗筷沖洗幹淨,倚着廚房門框朝他笑得不懷好意。
“我倒是不介意光着從你宿舍出去。”
該死,又被拿捏了。阮岘眼珠一轉,“我去隔壁找找吧,左老闆和你身形差不多。”
霍诤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好氣地穿上髒衣服。
時間還早,阮岘上午沒課,躺在沙發上看霍诤行整理全是褶子的襯衫。
看着看着就開始犯困,霍诤行一偏頭,發現他蜷縮着身體快睡着了,緊鎖的眉目柔和下來。
阮岘感覺有人對他吹氣,強忍困意睜開眼,和蹲在他面前的霍诤行對視上。
“要走了嗎?”阮岘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霍诤行手探過來,貼他的額頭,“真的沒發燒。”
他的語氣好像自己立下汗馬功勞,得意中透出孩子氣,阮岘的心被這句話輕輕一撓,泛起絲絲縷縷的癢意。
其實昨晚不該完全跟着霍诤行的節奏走,他們之間沒有其他人,但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關系。
阮岘今早起床後是有些後悔的,因為一次貪歡而讓這段關系更加複雜,不是他想要的進展。
但霍诤行太高興太滿意了,不論是昨晚相擁時刻的力度,還是今天醒來後頻繁強調自己的技術有所進步,都向阮岘展示了這個男人的幼稚和心滿意足。
阮岘不禁收起那點兒後悔,甚至有些憐愛地想,霍诤行三十歲了,僅有的兩次完全意義上的做/愛都是和他,他不會任何花哨的手段,而霍诤行卻為此高興到這個地步。
“不去找别人試試嗎?”阮岘沒有過腦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别人或許能給你更好的體驗。”
說完,他遲來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是多麼煞風景。
貼在額頭上的手僵了下,随即收回去。阮岘一動不動地盯着霍诤行,抿着嘴唇,想要解釋,又生生忍住了。
他是個殘忍的人,阮岘第不知多少次認識到自己的劣根性。
霍诤行思緒起伏不定,很多想法在他腦海中打架,他想發火,想罵人,甚至想讓阮岘再體會一次昨晚的失控,但很快他冷靜下來。
阮岘是不合格的挑釁者,明明說了狠話,卻袒露着不安,令霍诤行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别人,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遊戲。”霍诤行說着,雙手一撐,站起來,“如果我讓你為難,你可以直說,不用拿‘别人’說事。”
啊,他在怪我。阮岘躺着不動,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一動,會忍不住和霍诤行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