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是喝完了,可那一群醫生護士們兢兢業業守着工作崗位,就沒想要給他二人機會偷溜進院長辦公室。好在他二人細心,瞅着院長辦公室門上還挂着那兩道古怪的圓鎖,便知這會縱然辦公室裡頭的醫護人員走個精光,沒到時候,那鎖頭也不會開。
第一輪陰夢,他二人是先去的地下停屍間,拿了存檔單出來碰見小玲嚷嚷院長去世時,辦公室的鎖才解開。那時候已至第五日淩晨,現在卻不過第四日下午,大概這回也唯有等到那時候才能進入院長辦公室。
文侪到底是閑不住,于是趁着好同事們都守在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偷摸着帶戚檐一塊兒去将陸琴、小玲和小武三人的宿舍翻了個底朝天,可惜一無所獲。
他這大夫又領着“纏人”的患者将八個病房都遛達了個遍,卻沒發現什麼不尋常。文侪心想這院中東西已被他翻得差不多了,那殺人犯卻依舊不見影,大概已經死在了這日前。
瞎忙活至十二點,小玲終于在外頭哭嚷起來,那記憶方隔日化完成的戚檐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文侪給拖進了醫護辦公室裡。
一扯,一竄,一踹,文侪又拉着戚檐鑽進了院長辦公室,一連串動作有如行雲流水。
“好有天賦啊,我們大哥。”
文侪聽得那戚檐尾音上揚就知道他嘴裡蹦不出什麼好話,隻順手将燈開了,徑直走至窗邊。
“喏,就這扇。”
文侪指了指擋在窗前的大鏡子,上回他為了把那玩意拆下來費了好大功夫,這會兒可不樂意再白吃這虧。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那老頭遛彎似的這瞅瞅那看看的戚檐,說:
“你身闆比我大,飯不白吃,利落地去把那東西卸下來。”
戚檐一哂,撩起他自個額前碎發,笑得眉目彎彎,活像隻獸毛蓬松的大狐狸:“叫聲大哥來聽聽?”
文侪沖他舞了舞拳頭。
鏡子很快卸下來了,露出背後一張覆滿塵灰的窗子。老舊的窗子邊緣鏽迹斑斑,那玩意不管是在戚檐的棚戶區還是文侪的城中村都并非新鮮玩意。與此類窗子相關的怪談不少,最怕夜裡吱呀呀亂叫,活像是鬼哭聲,即便不是鬼在哭,窗子前也極有可能站着個瞪眼往内瞧的怪人。
上回文侪沒開窗,單是擦了上頭灰塵往外瞧,這會戚檐卻将窗子費勁拉起,把自己那漂亮腦袋伸了出去。涼絲絲的夜雨抽打着他的面龐,他這才想起當初第一輪的時候,今夜也是這麼一場暴風雨。
從這處窗子往外望恰是後院的草地,他于是把腦袋轉了個方向,躺在窗框上往上瞧了眼,問道:“頂上是你同裴甯的宿舍吧?那再上去就到天台了。還真是……”
戚檐倏地閉了嘴。
“是什麼?别在這吊着,浪費時間!”文侪瞪着他。
“自殺聖地。”戚檐笑得無害,“你當時不就瞧見個跳樓的嘛?”
文侪給他翻個白眼:“别提了。”
“肆、我面對鏡子坐着,鏡子中的我身後有另一個我……”戚檐呢喃,忽而撐住窗子翻身,被外頭雨澆濕了袖口。
他冷不丁轉頭沖文侪說:“欸,你就在這兒坐着。”
他說罷便将那鏡子擡了起來,差不多到窗子的位置,坐在辦公桌處翻找資料的文侪微微側過臉,隻瞧見那明晃晃的大鏡子将自個半身都裝了進去。
“……玩夠了就把鏡子放下!”
“欸,這麼急做什麼?我體力足着呢!來——看看身後有什麼?”
文侪凝視着鏡子,隻瞧見了身後一大排形式各異的書架。
“書架啊……我當初把上邊東西都仔細翻過,沒什麼有用的。”
“是麼?”
戚檐将鏡子放下,又利索合了窗子,轉而走向那幾排整齊放置着好些書的架子。說來倒也奇怪,那架子上擺着的三類書,第一類是懸疑驚悚類書籍,其封面多描繪了刺激的血腥場面,如腸子裸露、雙目無珠等;第二類是嚴肅的心理學專著,其封面多是單調的白、藍二色,倒像是戚檐那一身病号服;第三類則描述是烏托邦的虛構文學作品,其封面則色彩明亮,畫面豐富。
“這院長的喜好還真獨特……”
戚檐嘀咕一聲,恰仰首瞧見了書架最頂端擺着的大箱子。他于是踩着凳子上去,卻還得稍稍踮腳才能把那箱子往下搬,好在箱子并不重,他一邊搬一邊問:“這玩意你看過沒?”
文侪正專心翻着手中的舊報紙,頭也沒擡:“沒,我夠不着。”
他聽見戚檐輕輕笑了一聲,卻也沒理會,隻盯着手上皺巴巴的報紙看。這類報紙他見的不少,并不算正式,多隻在小縣城流通,而其中一名為【張爺講怪事】的欄目裡寫了不少可信度極低的奇聞怪談,估摸着是供縣裡人消遣用的。
他在其中搜尋着有關“旭日東升”的消息,除了正規的報道以外,在那【張爺講怪事】也刊登過一則故事——
【06年,癫佬窩裡頭被綁來個殺人犯。
他到那兒的第二年就放雞血似的割了自個的脖頸。
腥血裝了滿滿一大碗。
他奮力一潑,把那碗髒東西都潑到個紅衣女童身上。
聽說那女童吓得哇哇直哭,當晚就鬼上身死了。】
“第二年麼?那他是07年死的……”
文侪忽然想起了他從存檔單上瞧見自個被爹揍的日期是2008年4月31日,那麼這般算下來,那個殺人犯早已死了,比院長死得還早,并不會威脅到他二人的生命安全。
“虧我提心吊膽這麼久……”
文侪輕輕舒出一口氣,這才瞥見戚檐盯着盒子裡的東西在發愣。
“怎麼了?那裡邊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