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這下終于輪到我答不上話。
對視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叉,炙熱的空氣将雨水的蒸發,變成團團霧氣,在黑夜中悄然聚起,又悄然消散。
蘇格蘭沒要我回答,輕輕戳了下我的眉心,“好啦,回去睡吧,明天還要幫忙調查呢,偵探大人。”
說着,他從我口袋翻出打火機,又将蠟燭點燃,要送我回房間。
才邁出半步,又被我拽了回來。
“剛剛明顯是我編的假話啊,你不一向很擅長分辨。”我還是解釋,“明明從第一句開始就都是假的...我才不怕鬼,高明哥更不會陪我一起睡,他隻會坐在一旁邊給我講曆史故事邊說世界上才沒有鬼。”
蘇格蘭笑了聲。
“而且...每次留宿,不都是住在你家?每次不都是我們三個睡在一起嗎?”我皺了皺鼻子,想起小時候睡在一起時,不知道總是會被誰卷走被子的經曆。
“嗯,我記得。”蘇格蘭幫我推開障子門,“那這次我就不吃醋了。”
我沒來得及和他理論什麼這次下次,這家夥的手忽然挽起我耳邊碎發,溫暖的手指撫過我的耳朵。
我感覺那處忽然如被火焰灼燒般,繼而慶幸現在是夜晚,而島上又停電。
“晚安,愛爾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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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暴雨微停。
“所以,昨天的兩名死者,都是因為對長壽婆不敬,因此被神明降下懲罰,所以才會死亡?”我看向眼下綴着烏青的犬飼先生,問道,“你們有看到這兩人和長壽婆起沖突嗎?”
“嗯,那位女士想提前和婆婆讨要一直儒艮之箭,被君惠小姐拒絕了,随後便氣呼呼地說起自己的身份,又說自己才不相信這些,隻是追尋潮流...”犬飼先生歎口氣,“還是我把她安撫下來的。”
一條先生伫立一旁,不鹹不淡的輕哼一聲。
“那位先生呢?”
“這位我倒是沒注意...”
一條先生推了下眼睛,“我聽到了。”他抱着胳膊,看向死亡登記冊,“和這個女人大差不差,也是想提前得到儒艮之箭,但箭矢才不是随意就能給出的,這要按照傳統進行贈送才可以!怎麼可能因為他有什麼身份就提前送出?真是異想天開!”
他聲音越說越大,犬飼先生皺了皺眉,胳膊肘推了下弟弟。
“神無。”
“...抱歉,我失态了。”一條先生對我們勉強揚起微笑。
犬飼先生則是真的很抱歉的樣子,“我弟弟很是尊敬長壽婆,所以看到有人對她和君惠小姐不禮貌便會生氣...真是失禮。”
我擺擺手,表示沒關系,又問起昨天那個魚鱗,“那麼大的魚,島上經常能見到嗎?”
“也不常見,除非有漁民從深海打魚回來,不然我們也沒什麼機會見到。”犬飼先生解釋,“因為這種魚的稀有,所以漁民打撈回來,會供奉給神明和長壽婆。婆婆收到魚後,總會叫君惠小姐給大家一起分着吃了,而神明那邊,則會一直留存一個月,之後由專人負責清理。”
他說着,歎口氣,“這就是昨天有人說這是天譴的原因。現在除了神明那邊,沒有别的地方能得到這樣的魚鱗。”
“你們一般在哪裡供奉神明呢?”
我有些好奇,明明是這兩年才剛出現的神明,為什麼會得到這麼多人的追捧與信任呢?
“在後山的崖洞裡。”一條先生回答。
得到答案後,我和蘇格蘭對視一眼,“我們要去看一看。”
一條先生聞言皺了皺眉,“我勸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去...不是因為神明,而是因為...有村婆婆住在後山,她對外來客的态度...可是說不上友好。”
“有村婆婆?”又出現了新人物,“...犬飼先生,和我一起去一下吧。那位婆婆住在後山,或許有看到過兇手。”
“兇手?”有過來湊熱鬧的路人不解的反問:“這不是神明降下的懲罰嗎?”
我抿了抿嘴,指向屍體:“你是說你們的神明會把人的後腦勺先用鈍器砸開,在人死了之後又用粗繩将人吊起墜入水中,繼而為了掩蓋真實死亡原因又用死者已經僵硬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劃出痕迹嗎?”
路人還想反駁,被我幽幽眼神制止:“雖然我不了解你們的神明,但既然被你們信奉,那應該和長壽婆一般,代表着善良和祝福。”
“但若按照當前說法,你們的神明簡直就是暴力狂。”
“偵探小姐,請你謹言慎行。”一條先生冷聲打斷我的話,神情不快,“不要忘了我昨天說的...”
“我并不是想诋毀你們的神明,而是正相反。”我言之鑿鑿,“兇手在故意散播謠言,污蔑你們的神明,從而為自己洗脫罪名。”
信仰不容玷污,那我不如将計就計,有人想将其規定為責罰,那我自然可以将其定義為诽謗。
“但隻靠嘴上說沒用,真相不會自己長腿,跑來我們面前。”我看向犬飼先生,“究竟是誰在嫁禍于神明,還需要我們繼續探查才能知道。”
衆人安靜片刻,犬飼先生剛要開口,有人忽然從遠處跑來,腳步急促,聲音焦急。
來人穿整齊巫女服,神情卻是慌張無比。
“君惠小姐?出什麼事了?”犬飼先生急忙上前詢問。
君惠小姐大口喘着氣,近乎要哭出來。
“這兩年登記的人名單,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