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片渾濁。
今天的遭遇過于混亂,手機也早就沒電,我甚至不知現在究竟幾點。
夜空中隻有厚重的雲層滾滾,将月亮與星光全部掩埋。園中的石燈籠在細雨中閃爍着微弱的光,和室内基本上全是黑暗,客人主人都已入睡模樣,院中一片寂靜。
隻有正廳還閃爍一盞燈光。
“一條先生?”我輕聲叫道,裡面無人回應。
輕輕推開障子門,裡面隻有一盞台燈,勉強照亮碩大的房間。窗子都沒關,帶着寒意的夜風肆無忌憚的闖入其中,将混亂的室内吹的一片濕漉。
“唔唔...”有人的聲音從内壁傳來,随着一聲悶響,連帶着一陣書本倒塌的聲音,我急忙走到後面,拉開了壁櫥的門...
“一條先生!”卻見約我過來的人正被緊緊捆住,封住口鼻的關在裡面!
“砰!”
“轟隆隆——”
一道蠻橫的關門聲伴随着突然降臨的雷鳴轟然襲來,将一條先生一向溫潤的臉龐照的慘白,我這才發現,他額角滲着血迹。
無暇顧及剛剛是不是有人将正廳的大門關上又落鎖,我皺眉将一條先生先從壁櫥扶了出來。他目光複雜的看着我,直到我掀開了他嘴上的膠布。
“你...”他聲音嘶啞,又吃痛的“嘶”了一聲,“哈...果然。”
“别做謎語人。”我邊找幹淨的紙巾給他捂住傷口邊惡狠狠的說,“你知不知道上一個和我做謎語人的已經被我拔氧氣管了?”
他輕笑一下。
“你怎麼受的傷?”給他包紮好後,我問道,他沒着急開口,隻是沉着看向我。
“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煩死你們不好好說話的了!
我咬了咬唇,“是犬飼先生?”
“嗯。”一條先生捂着額頭的傷,從地上摸索起被哥哥打掉的眼鏡。
眼鏡腿折了半隻,他全然不在意,隻将其掰正,又戴了上去。
“哥哥...很讨來外來者。他認為母親的失蹤和父親的死亡,都是因為外客的到來。”一條先生聲音平穩,仿佛講述别人家的故事,“所以想盡辦法趕走外來者,無論是神谕,還是...殺人。”
“他認為所有外來者都是貪得無厭的壞蛋,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我們大打出手,破壞島上的安甯...但自從去年長壽婆的傳說爆火之後,島上不少的居民接受了外客的到來,更是對将小島開發成旅遊景點很是贊成...眼看神明的警告已經不能完全制止遊客的到訪和島民的叛變,他決定在今年...”
“用降臨的神谕,來吓退衆人。”
“無論是遊客還是島民,總是會因為死亡而害怕的吧。”一條先生輕笑。
“但犬飼先生,并非随機殺人的吧?除了對長壽婆不尊重這一點外...”
一條先生推了下眼睛,一副“果然如此”的申請:“你果然找到了人名單。”
“你推動機關讓我們掉下去,不就是為了讓我們找到這個。”想到這兒,我恨不得狠狠給他兩拳...什麼島民利益什麼家族往事什麼兄弟關系,都不值得讓蘇格蘭受這麼重的傷。
“死掉的那兩個人,雖然不是會上新聞的什麼高官,但他們的姓氏...卻經常出現在電視上面。”我沉聲言,“握重權,無論财政還是外交...”
“如果是這種有背景的家族,出現什麼仗勢欺人的行為...”擡眼看向一條先生,他的眼中寒光閃過,“所以,他們是那年,間接害死你父母那人的族人。”
一條先生默認了我的答案。
“...胸無大志,頭腦空空,卻因為家族的關系,可以直接入職高位。之後隻要沒有重大過錯,便能順利接管家族的地位...”說着,他嘲諷一笑,“如果不打斷這種肮髒的延續,日本遲早完蛋。”
“哥哥沒辦法接觸到已經回到東京的那幾人,他們也不會再到人魚島上來。但是,如果出現和他們姓氏相同的族人...”吹進屋中的細雨落在一條先生的頭發上,“哥哥說,為了小島的未來,為了以後島上的居民不會再有人如我們父親一般...一定要将他們這種惡濁的血緣關系阻斷。”
我一時無言。
他說的的确沒錯,血脈關系在社會蔓延太多。各界産業逐漸變為家族化,而因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緣故,他們會互相包庇,隐瞞罪行,隻為了自己能在社會上越發站穩腳跟。
組織應該也是看中了這一點,也因此命令我們來竊取人名單。
想要長生的家族,在政界赫赫有名的家族,隻要用他們最渴望的東西引起他們心中的欲望,就能順利的将其控制...先是一個家族,兩個家族...久而久之,日本輕易收入囊中。
“開始,我和哥哥的想法一樣,覺得來到島上的人全是混蛋。”一條先生歎口氣,“直到,我遇到了你們。”
“愛爾蘭小姐,你們會為了同伴擔憂焦急,會幫助破解和你們完全無關的案子,會擔心...”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下午的遭遇,“擔心和你們才相識兩天的我。”
“哪怕面前是危險,是懸崖,也會義無反顧地沖向我,拉住我。”他笑着看向我,和之前的笑都不同,裡面全是釋然,“所以,我才會按下機關,讓你們去哥哥的秘密通道,找到人名單...出來後我和哥哥說了這件事,我想告訴他人們并非隻有混蛋,既然有人找到了人名單,那能不能要祭典重新開始,不要再殺人...這也算對長壽婆的尊敬。”
我沒說話,看向他捂住額角的手,雙雙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