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自保,才能保護别人...”她聲音漸弱,眼神徒生落寞,看向海邊飛速消失的消波塊,如夕陽般。
海浪聲音都被阻絕在窗外,陽光流轉,喘息間被山脈陰影掩埋,車輛行駛飛快,前面即将進入隧道,是到市區之前最長的一個隧道。
“對了明美,你有聽說過嗎?”我靠在車門上,看向前面開車的波本,他的金發偷偷落下幾縷,“如果過隧道時能堅持屏住呼吸,一直到出口,出來後所許的第一個願望會被實現哦。”
明美聞言頓了頓,随即失笑,“民間傳說嗎?”
我也随之笑了聲,眼神頓頓,看向即将将車子籠罩的隧道,“誰知道呢?不過,試一試總沒錯啦。”
風在呼嘯。
我不知道明美有沒有屏住呼吸,但是我有。
漆黑與死寂中隻剩車子的燈光,沒有聲音,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道路。
不好的事情,機密的事情,組織成員間都會互相保密,不僅是為了防止信息在不經意間洩露,也是一種相互保護的方式,于雪莉是不讓我知道研究進度,于我是不讓她知道琴酒處理叛徒。
戒指掃過指尖。
我想好了願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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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野明美在聚精會神幫我挑選染發劑。
本以為她隻是做做樣子,找個理由,沒想到卻認真的很,偷看到她手中筆記本上的内容,竟然全是關于染發膏和染發流程的功課。
我跟在宮野明美身後,想看看她最後都買些什麼,直到有人拽了下我的衣領。
“愛爾蘭...”波本壓低聲音,将我從宮野明美身後拉開,彎着腰和我講,“戒指,不是已經...”
“嗯。”我點點頭,“她騙我,所以我也騙了她。”
波本眼神變得有些複雜,食指點了點我的額頭,“還以為你真被她騙到...這個女人,在計劃着什麼。”
我自然意識到這點,從她上周莫名來找我去勸說雪莉時。
雪莉是個不喜歡給别人添麻煩,或者可以說是不喜歡與别人接觸的性格,尤其是在組織這種地方,小孩心思多,就怕自己與誰多牽扯,便會被琴酒注意到,從而跌入萬劫不複之地。
宮野明美自然知道這點,但明明清楚這點的她,卻不惜冒着聯系伏特加、甚至被琴酒知道的風險來找我...
“愛爾蘭,你也在計劃着什麼。”波本聲音落在我耳畔,他又在我沒意識到時向我靠近些許,而我也總是注意不到他的氣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
他并不打算過多追問我的計劃,一雙眼靜靜的看着我,明明是嚴肅模樣,我卻總覺得他像隻和主人做每日上班前告别的金毛犬。
“要注意安全。”
我抿了抿唇,沒回答,隻擡眼看向波本,換上微笑模樣。
“不過啊,你頭發是不是有點長了?”
波本愣了下,随即沒好氣的皺下眉,加重手上力度,“我在和你說正事...你卻在注意我的頭發?”
“我真的很在意嘛...”
說話間,有人的視線從不遠處轉過,我和波本迅速恢複正常距離。
“愛爾蘭小姐,我已經買好了...”宮野明美走向我們,神色無常,“你們還有要買的東西嗎?”
我和波本搖搖頭,跟在她身後向停車場走去。
“不過...隻是補個發根,需要買這麼多嗎?”我看向她手中一整袋的染發劑,有些不解。
宮野明美将袋子向上抱了抱,微笑一下,“這次用不完,以後還可以繼續用。”說着,她看向我,眼神是第一次見到的坦誠,“愛爾蘭小姐紅發的樣子很好看,請不要放棄呢。”
腳步停頓下,被波本随之輕點了肩。
時間還早,太陽不過才落到天空一半。
“啊,忘記買了!”才剛拉開車門,宮野明美忽然蹙眉驚呼,“保護耳朵的一次性耳套...啊,真是抱歉,我剛剛沒有找到,本想着結賬前問一下店員,結果忘記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我們,随即将視線落在我身旁的金發男人身上。
“抱歉,波本先生,可以麻煩你去幫忙買一下嗎?我還有琴酒交代的任務,要去銀行一趟。”
波本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看向我。
我們三個處在相互制約的關系下,互相監督,單獨行動這種事,交給波本的确更合适。
他見我沒有反駁,點下頭,“好,我去買。”
“還有,車鑰匙可以給我一下嗎?”宮野明美颠了颠手中的購物袋,“我和愛爾蘭小姐先将東西放上車,之後去一下銀行...請别擔心,我們就去商場外面的那個銀行,十分鐘就回來。”
因為“琴酒的任務”這層關系,波本不好再說什麼,将鑰匙遞給我...我感覺他指尖在我大衣袖口處輕輕撫過。
“十分鐘後,我在路口等你們。”他看了我一眼,轉身又去了商場。
宮野明美接過鑰匙,啟動了車。車子緩緩行駛,和波本駕駛時完全兩幅模樣。
街上沒什麼人,今天應該是工作日。
“琴酒交代了很麻煩的任務嗎?”我坐在副駕駛,看着面色逐漸凝重的宮野明美,問道:“你好像有點緊張...需要我幫忙嗎?”
宮野明美表情凝滞片刻,對我展露一個勉強提起的微笑,“請不用擔心,不過是存錢而已...”
“啊,早上你往車上放的是現金呀。”我點點頭,一副了然模樣,“原來隻是存錢...看明美小姐如臨大敵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要去搶銀行呢。”
說着,我眯着眼笑了笑,又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像波本,像他準備做壞事前的模樣。
“畢竟,你還帶了把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