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分鐘也沒睡着。
手心還在冒汗。
不知道他睡沒睡,我連翻身都不敢。
啊?為什麼不敢,他不是萊伊嗎?根正苗紅的搜查官?
我咬了咬下嘴唇,欲哭無淚捶胸頓足恨不得嚎啕痛哭...
這家夥,這家夥...!
他散着頭發時候我沒注意,剛剛假裝撩起來才發現...他大衣口袋裡面,竟然藏了三顆狙擊槍子彈...!
這家夥是認真的想幫我處理掉宮野明美啊!他把槍藏哪了!?
我偷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四點。
被子上還有他身上的香煙味道,說來奇怪,明明我們抽的是同種煙,但我卻總感覺留在我們身上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味道...
他的更凜冽,像在黑夜獨自落下的雪。
呼——長呼口氣,你們年上男做事都這麼不講道理。
趁着夜色沉沉,我悄悄轉身,看向在單人沙發上的型男。
單人沙發對他而言過于小巧,近乎一米九的男人睡在上面,有些别扭,卻莫名讓人感覺,好像看到了一隻绻縮的巨型黑貓。
萊伊呼吸很淺,大概是狙擊手的職業素養,胸口起伏都格外平穩。
我故意又翻了個身,他沒有反應,似乎真的入睡。
布料摩擦的聲音在寂靜深夜格外響亮,我穿上大衣,蹑手蹑腳的走出了卧室...
如果他真的想處理掉宮野明美,我完全沒能力阻止,更何況萊伊真的帶了狙擊槍...而我隻帶了把手槍...
如果能找到槍在哪裡,拆掉它...
我咬了咬牙,車鑰匙在萊伊身上,冒險去搜他身的風險太大,如果給人摸醒了我怎麼解釋?啊哈哈,萊伊,我看上你很久了,不如...
打住打住。
我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向門外走去。現在隻有我先找到宮野明美才行。
房門悄然關閉。
一顆水滴沿着綻放燈花的玻璃流淌,落下,消失在窗沿下,直到下一片雪花又落下,融化,消失...
黑寂中,靠在沙發上的男人赫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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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摩托真的很慢。
本人在雪夜駕駛半小時後的感想如上。
夜班經理見到我鬼鬼祟祟跑來大堂的時候,臉上一瞬閃過“果然如此那個男人絕對是很可怕的家夥”的表情,随即對我要借一輛摩托車走的請求答應的很是果斷。
“那個,請問需不需要我幫您報警?”
我急忙擺擺手,對他似乎誤會了萊伊這件事沒有放在心上,但才走出幾步,我掂量着摩托車鑰匙,轉過身...
并努力做出一副憂傷表情,眼中淚水懸而未落。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假裝隐忍又遲疑,最後在經理似乎鼓勵的眼神中說出了請求:“那個男人退房的時候,可不可以麻煩您幫我多少拖延一下他?”
“我想,再走的遠一些。”
夜班經理答應的斬釘截鐵,似乎自己已經進入到刑事劇裡面。而我也如此大義凜然的在他的視線中走進黑夜,走入雪地,走到來時駕駛的那輛車旁...
手起刀落。
紮破了車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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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波。
定位器在車上,我隻記下了當時定位的位置,過了一夜,不确定宮野明美有沒有繼續前行...
打開定位酒店房間的門,裡面還沒收拾,但整潔的很,被子都沒有使用痕迹,似乎前一晚根本沒有人住在這裡。
酒店前台說,住在這裡的這位客人退房退的很早,雪還沒停,她就離開了。
腳步踩在薄薄的一層雪上,還是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丢掉了宮野明美的蹤迹。
街上店鋪都還沒開門,時間太早,太陽都還藏匿在霧中。
歎口氣,我揉了揉眉心,煩躁的拿出煙來。
已經早晨,萊伊應該也已經行動,但他沒了車子,出來的又比我晚上不少,就算有定位,也不一定會趕在我前面找到宮野明美。
不過前提是,我需要知道她的位置。
...
到了上班時間,有人打着哈欠從房中走出,時間還早,不用擔心遲到,慢悠悠的踱步到車旁,正準備一如往常的開車去上這個破班...
“!你,你哪位?!”
車邊伫立一個黑臉羅刹般的女人,一頭莫名其妙的紅發上落了一層雪,周遭纏繞一股難以忽視的怨氣,身旁垃圾桶上的滅煙處落滿了大大小小的煙頭,以及一個被用完的火柴盒。
“你車上的車載記錄儀。”她開口,聲音低沉,像是用鋸子鋸開陳年冰塊,
“借我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