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先生的問題很像家裡的長輩。”
按動筆帽的手指停了下來,松田陣平看向眼前的卷宗,默然片刻後又笑:“是嗎?”
“我有點不太适應。”清月面對松田并沒有面對宮原咲喜子的拘謹,反而有種對待同齡人的感覺,“進入學校需要換鞋,選修,家政,體育這些課類全都需要前往指定教室和場所,體育課還需要在課前換好運動服,這些事情都很麻煩。”
習慣了的事情突然被拎出來說,松田陣平不免好奇:“其他國家沒有嗎?”
“當然沒有。”少女回應得很幹脆。
畢竟往教室一坐,除了吃飯上廁所一天就這麼過去。
“那要适應這些事情确實挺麻煩的。”松田陣平想象一下自己從國外來到日本突然就多出了一系列新規定需要自己适應,他肯定也會覺得麻煩。
“那同學呢?有結交新的朋友嗎?”這次不用清月指出來,松田陣平就察覺到了這句話中濃濃的長輩意味兒,隻是他除了能這樣問,還能問什麼——有遇到心動的男生嗎?
記起中學女生間最常讨論的話題,他立刻厭棄地将其抛之腦後。比起問這種讓他感到不适的問題,像長輩就像長輩吧。
“朋友說不上,有位同學幫了我很多忙。”清月想到迹部,“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怎麼會認識你的同學,松田下意識就想反駁,但話到嘴邊一個名字突然冒了出來:“迹部景吾?”
“就是迹部同學。”
“你們怎麼認識的?網球嗎?”松田想到少女曾經專程跑到四天寶寺的網球部去。
自然而然的,少女和同齡男生相談甚歡的場景跟着浮出水面,卷發青年的心情又開始浮躁。
“我們是同班同學。”
“這樣啊。”松田含糊地應了一聲。
同班同學的關系不是更密切了嗎?
“今天迹部同學還把曆史作業借我看了。”反正要維持通話,清月也就想到什麼說什麼,“比起曆史,還是理科更容易上手。”
“你不喜歡曆史嗎?”
“談不上讨厭,隻是不太想再學習一門曆史。”
看着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商店街,清月開口叫停司機:“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
聽到少女的聲音,松田陣平恍然對方好像是在自己走神的時候就打了輛的士,他都沒有注意到。
那既然如此,也就完全不需要維持通話來确保安全性。
“我都沒有注意到今川你什麼時候上的車。”
“那可能是松田先生走神的時候吧。”少女結清打車費用下車,聽到松田這麼說就調侃了一句。
喂!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你直接這麼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就不用一直舉着手機忍受他的沉默與沒話找話的無聊。
“難道不是因為松田先生你說,要保持通話嗎?”少女回應得理所應當。
聞言,松田握住圓珠筆的手指一時忘了使勁,啪嗒一聲掉落在了辦公桌上。
為什麼每次少女與他電話的時候都能說出這樣對他造成暴擊的言論。
他捂住自己開始極速跳動的心髒。
他現在就好想不顧一切地告訴對方他的心意。
可是……
在他糾結的時候,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我現在确實要和松田先生說再見了。”
來到幸平餐館門前站定,清月開口道别。
就是這樣他才什麼都不敢說。
“嗯,那就這樣吧。今川,再見。”
“松田先生再見。”
愣愣地望着手中的手機,松田陣平猛地将其握緊。
“kuso!”
一通電話讓松田陣平剩下的時間都變得心神不定,還好當天并沒有出現新的警情。
他有些恍惚地進入公寓卻在樓下被管理員叫住:“松田先生,等一等,我這裡有一個你的包裹。”
“包裹?”被突然叫住的松田愣愣地重複了一遍。
這個時候管理員已經翻找出了寫着松田陣平的快件。
很小。
松田陣平接過拿在手裡,輕得幾乎沒有重量,他正奇怪這是誰寄給他的東西,就見到了寄件人寫着栗山加奈。
栗山加奈是誰?他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陌生。
也不等回到房間,他直接就在管理員面前拆掉外包裝露出了裡面的信封,所以為什麼不直接寄信呢?非要多此一舉。
撕掉信封外側的封條,松田陣平仍在回憶栗山加奈這個名字他在哪裡聽過,手指探入信封,夾住裡面好似照片的東西。
記憶霎時複蘇,松田陣平立馬抽出手指,往電梯方向走去。
他這突然的動作看得管理員滿臉不解,不是都已經要拿出東西了嗎?怎麼突然就像是想起家裡煤氣竈還沒關的樣子,急匆匆地離開了。
松田陣平小心翼翼地拿着信封,他想起栗山加奈是誰了。
是那個在清水寺給他和清月拍照的短發女生。
所以這信封裡面的東西,他先是看向手中的信封,接着又看向電梯顯示屏上躍動的數字,怎麼還沒有到他的樓層。
他變得急躁起來。
電梯門打開,邊疾步走到門口,邊掏出鑰匙,對準門鎖擰動,推門進入房間,小心翼翼拿出信封裡的照片。
然後陷入長久的沉默。
之前他沒有看過這張照片,如今第一次見,才發現當時的他們竟然如此暧昧,就好像真的情侶。
沉默之後填滿整個房間的是一聲沉重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