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涉及專業,松田陣平表現得遊刃有餘。
夏未本來隻覺得對方是個帥哥,此刻卻拿着剛剛取來的相機,對着台上的松田咔咔一陣拍攝。
迹部隔着一個位置看着如此激動的夏未,雙手抱臂:“你不是隻喜歡運動帥哥嗎?”
“你不懂。”夏未沒有漏掉迹部的暗諷,朝他笑得意味深長。
同時不忘把自己拍攝的照片拿給清月看:“這張照片怎麼樣?”
清月将照片左右滑動幾張,指着某一張道:“這張不錯。”
夏未仔細看了看:“不愧是清月,這張照片選得棒極了。”
迹部仰着下巴看向正在回答學生提問的卷發青年。無論學生們提出多麼刁鑽古怪的問題,對方都能給出合理解釋,看來對方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水貨警察。
他正這麼想着,墨鏡青年就恰好往這個方向轉頭。明明隔着一層墨鏡,迹部卻生出兩人正在對視的感覺。
然後他便看着卷發青年一直平靜肅然的神情突兀變作笑臉:“剛剛都是同學們向我提問,也該換我來考察一下同學們。我看看,迹部同學,你應該不介意給諸位做個示範吧?”
“……”迹部眼皮一跳,他沒想過松田陣平居然會整出這麼一出。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情,自信開口:“本大爺當然不介意,不知道松田先生打算問什麼?”
紫灰發少年安然坐在座位上,隔着排排人群與卷發青年對視。
這可不是原本的計劃。古屋總監都想立刻派人将台上這個搗亂的家夥拉下去。他到底知不知道迹部景吾的身份?
區别于警視廳的一衆警官,冰帝的學生們紛紛驚呼,他們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在宣講會上見到這樣一出大戲。
台上的墨鏡帥哥絕對是在給迹部使絆子吧!
迹部呢?他會如何應對?能否回答對卷發警官的問題呢?
松田倒是蠻想不講武德地拿一些專業知識來刁難迹部,但在座的又不是沒長耳朵,很輕易地就能分辨出那些東西剛才有沒有講。
故而他也隻是挑了剛才講到,但比較偏門的小項詢問,沒想到迹部隻是略微思考就回答上來。
“出現了,他中學時代最讨厭的一類人。”
而且自己提出的問題,對方都答上了,卷發青年不得不咬牙誇了一句:“很好!迹部同學全都回答正确,看來剛才聽得很認真啊。”
對上那雙明明白白寫着:想用這點小事來刁難我?太嫩了的眼睛,松田更加不爽,扣住邊沿的手指用力幾分。
差不多也到尾聲,松田陣平不去看迹部那臭屁的臉,又挑了幾個活躍的學生簡單問了幾個問題,自發總結:“我的宣講到此結束。”
主持人立馬站出來熱起場子。
但有了松田珠玉在前,加上對方還拉着迹部一起,剩下的警察雖然也都很不錯,也依舊沒能讓冰帝的學生們激動起來。
這讓許多自诩為松田前輩的警官們一陣心塞,出來做個宣講還要被松田壓上一頭。
直到主持人說出:“接下來有請我們警視廳的最後一位演講者,同時也是唯一一位女性警官——佐藤美和子。”
學生們這才振作精神,看一群大老爺們都看煩了,你說要是個個都像松田一樣帥,那也不是不行,但有的人細看都是種殘忍。
終于在最後有了一位女警官!還是個美女警官!
古屋總監一直沒忘關注台下人,見他們的反應如此積極,心中也生出些自得來,不枉他專門将佐藤美和子拎出來。
這不是,很有用嗎?
佐藤美和子十分緊張,走上台時甚至出現了同手同腳。
“大家上午好。”這句招呼還差點讓她咬到舌頭。
一直以來都隻是警視廳裡的小透明,哪裡面對過千人宣講的大場面。
一雙雙或好奇或興奮的眼睛全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佐藤美和子腦子一片空白。
背得滾瓜爛熟的稿子也在這一刻忘了個精光。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麼難熬的警察訓練她都挺過來了,沒道理還會在這群需要她來保護的對象面前露怯。
在她沉默的時候,台下不知道是誰突然鼓起掌來,接着便是一連串的掌聲響起。
佐藤美和子霎時間就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抹了一把眼睛,重新挺直身子:“大家好,我叫佐藤美和子,目前就職的部門是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
開了頭,後面一切都順了:“老實說在收到這個通知的時候我很意外,因為比我優秀的前輩還有很多,卻唯獨選中了我,我猜測其中有我父親的原因在裡面,他也曾是一名警察。”
“為了這一次宣講,我提前準備了稿子,剛剛上台之前都還在背。可是,我相信大家也能都看出來了,站上台後我全忘了。”
“前輩們有各種經驗可以分享,我卻隻是一個才入職不久的小警察,說不出那些晦澀的專業知識,生動有趣的案件,我能講的,好像就隻有自己的事情。”
“…………”
“真誠才是必殺技啊。”夏未握着手中的相機感歎道。
“嗯。”清月贊同地點點頭。
“所以清月之前是怎麼想到要鼓掌的。”
“覺得那個時候很合适,所以就這麼做了。”
“騙人,其實是想給這位佐藤警官鼓勵吧。”
“如果你要這麼認為的話。”
迹部在一旁安靜聽着,凝視着少女的眼眸越加溫柔。
他旁邊的工藤也聽見了,忍不住用手肘搗了搗迹部。
後者看向工藤新一時神情迅速變為倨傲,同時居高臨下地給了一個“小孩子别鬧”的眼神。
工藤新一那叫一個氣!給他玩雙标是吧!
佐藤美和子的講述還在繼續:“我的父親也是警察,卻為了救一個想要自殺的犯人而殉職,而現在那個犯人仍在逃逸中。我想要成為警察的首要原因就是想在法律的審判期限前,親手将這位犯人抓捕歸案。”
“我想要分享的就這麼多,有同學想要提問嗎?”
同為女性,頓時有不少女生舉手提問:“女生也可以當警察嗎?”
“女性當然可以成為警察,我不就是嗎?”佐藤美和子開了一個玩笑,然後耐心地給那個女生講現在女性警察的比例正在逐年上升。
“如果不是那位逝世了的警察父親,這位佐藤警官今天大概率是沒有機會站在這裡的。”迹部卻一眼看出了關鍵。
固然佐藤美和子在警校有着很強的能力,但是能夠跻身刑事部而不是交通部,以及出席今天這種場合。
可不是一個能力優秀的女性就能做到的。
日本社會可不就是如此。
秋田沙紀坐在台下,望着演講台上的短發女警官出神。
身邊的同伴推了她一下:“沙紀,你怎麼了?”
“沒什麼。”沙紀回過神,慌亂地敷衍了一句。
“是嗎?”同伴也不在意,她撐着自己的下巴,露出向往的表情,”聽佐藤警官這麼說,我之後也想去試試當警察了。“
“警察不過都是一群廢物罷了。”秋田沙紀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同伴詫異萬分,沒想過内向腼腆的朋友會說出這種駭人的言論。
“我……”秋田沙紀想要辯解,可是腦海裡不停閃現出自己尋求警察幫助,對方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模樣。
她說得一點錯也沒有,就像是眼前的這個女警官也是一樣的,警察?不過是花着納稅人錢的社會蛀蟲罷了。
秋田沙紀握緊拳頭。
深吸了一口氣,她舉起手。
佐藤美和子恰好回答完一個問題,見到有人舉手立刻點人起來:“這位同學有什麼問題想問嗎?”
“我想問佐藤警官,你恨你的父親嗎?”
“什麼?”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都一副見鬼的表情,尤其是秋田沙紀的班主任,一直都是優等生的秋田同學為什麼會問出如此冒昧的問題。
秋田沙紀不在乎衆人的目光,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佐藤警官,你恨你的父親嗎?”
“請等一下!”她的班主任站了出來,朝着台上的佐藤美和子鞠躬,“我替秋田同學向警官您道歉,她之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因為遇到了什麼……”
“不,不必道歉。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秋田同學。”佐藤美和子從怔愣中回神,“我承認,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恨過我的父親。”
喧鬧聲陡然凝滞,所有人都不相信短發警官居然會承認。
“我恨他為什麼要救一個犯人,我恨他為什麼要抛下媽媽和我,我甚至恨過他為什麼要當警察。”佐藤美和子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場内都安靜聽着她的講述。
“不過我現在都已經想開了。”佐藤美和子笑了一下,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副手铐,在衆人眼前晃了晃,“這是我父親的遺物,現在我把它當做自己的護身符放在身上。時刻提醒着我身為警察的使命,無論是犯人還是普通人,隻要他沒有經過法律審判,那他就是我需要保護的人。這就是警察的使命。”
聽到佐藤的這番話,警視廳立刻有人鼓掌叫好。
秋田沙紀愣愣地看着那副手铐。
過不了多久,這個東西也會铐在我手上吧。
“我沒有其他問題了。”秋田沙紀坐下。
主持人立馬站出來宣布佐藤美和子的宣講就此結束,讓我們邀請下一位宣講人——工藤優作。
因為經曆了剛才那一遭,即便是工藤優作這位在學生間有着極大名氣的小說家,也将将使氛圍扭轉了一些。
所有人的宣講結束,秋田沙紀沒有看向身旁忸怩,正猶豫着要不要向她搭話的同伴。
橙發少女從座位上起身,離開自己的座位,四下逡巡,直到在右前方的位置看見了那抹醒目的銀色。
她撐着一旁的座椅,好似想要從中汲取些力量,再次擡眸的時候,眼中已滿是堅定。
她大步朝着對方跑過去,叫停對方:“今川同學,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