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跟着人移動了一段距離,反倒是自己先忍不住想要制造點動靜,剛想有所行動,就對上了一雙平湖似的眼眸。
太宰治臉上閃過一刹的凝重,随後又笑得很開心。
還真是非同一般的感知力。
絕對不是自己的跟蹤技術變差了。
就這麼維持着兩人在前,一人在後的模式,三人逐漸靠近□□大樓。
作為港口黑○黨的大本營,離着那還有百來米的距離就能看見荷槍實彈的黑西裝們在周圍巡邏。
這裡也早就沒有普通行人。
望着那好似玩具般不值錢的槍支,清月陷入短暫的沉默。
老實說,她沒想過自己會面對一群拿着熱武器的黑○黨。
見委托人停下腳步,國木田也一臉嚴肅地停下腳步:“還要繼續往前嗎?如果他們朝這邊射擊我不一定能夠擋下來。”
他的異能隻能具現出筆記本大小的事物,可沒有辦法擋下四面八方射過來的子彈。
系統的提示音還沒有響起,她還得繼續往前。
他們得想出一個合理的辦法來。
兩人退回到轉角位置,确保不會暴露在巡邏的黑西裝眼中。
“咳咳。”一直跟着兩人身後,此刻見人陷入為難中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刷刷存在感。
“你這家夥終于舍得出來了?”國木田頓時抓住太宰的衣領,額頭青筋直冒。
“這不是看見你們遇到難題了嗎?”太宰任憑對方抓住自己的衣領,擡手拍了拍國木田的手指,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你有什麼辦法?”國木田聞言松了松手指。
太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
”啧。”國木田不爽地松開手。
太宰治理了理衣領,還咳了幾下清清嗓子,在國木田越發暴躁的注視下,終于舍得開尊口:“雖然港口黑○黨都是一群窮兇極惡的人,但是對于像今川同學這樣的美人還是不至于一來就拔槍相對。你需要的隻是一個靠近□□大樓的借口。”
“什麼借口?”清月忽略前半句,直切主題。
太宰治眼中閃過狡黠,極力克制語氣中的惡趣味:“□□有個叫中原中也的幹部,他目前正在歐洲。你可以裝作是他的,嗯?情人這個身份怎麼樣?就說自己遇到了危險,需要對方的幫助。”
“……”
“……”
在場的三人,一個人的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住,一個目瞪口呆,一個無言以對。
目瞪口呆的國木田回過神,毫不客氣地在太宰治的腦袋上砸了一拳:“這種事情是能拿來随便開玩笑的嗎?”
“痛痛痛!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打我做什麼?”
“有你這種想辦法的嗎?”
“太宰先生認識那位中原幹部嗎?”
“哈?我怎麼可能認識那惡心的蛞蝓。”太宰治做出了誇張的幹嘔表情。
自欺欺人。
“太宰先生确定這個方法可以嗎?”清月現在隻想快點完成任務離開裡橫濱。
人生隻會來這麼一次的地方,随便認下一個情人身份也無關緊要。
“我百分百确定。”太宰治信誓旦旦。
“等等!今川同學你真的打算要用這個荒誕的借口嗎?”
“有什麼問題嗎?”
“這對你的名譽……“國木田說到一半就放棄了,本人都不覺得有什麼。
反倒是一旁的太宰治,眼中興味兒更重。
作為中原中也的前搭檔,太宰治總是緻力于給他招惹各種各樣的麻煩。一想到那個小矮子從歐洲回來,就要被下屬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就忍不住笑出聲。
他也确實笑出了聲。
笑着,同時打量着眼前的銀發少女。
有必要重申一下,太宰治對眼前的少女真的很好奇。
明明看起來态度冷淡,整個人都透着淡淡的疏離氣息,不喜與陌生人有過多接觸,除此之外,少女還有着異能者都難以企及的敏銳感知。
可是現在她卻願意為了靠近□□大樓,不惜認下一位黑○黨的情人身份,在不知道對方年齡,相貌的前提下。
你說她想借此混進大樓,竊取□□的情報,他覺得還算合理。但如果隻是為了靠近大樓,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
銀發少女對于他的注視毫不在意。
她隻是垂着頭,雙手交疊,手指之間摩挲着。當她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太宰治很明顯地感覺到少女陡然改變的氣質。
如果說剛才是高高在上不可以觸摸的明月,此刻就成了溫柔缱绻的細膩流水。
眼眸低垂,就那麼怯生生地闖入黑○黨的聚集區。
見到有陌生人出現,所有的黑西裝都戒備地擡起槍朝向來人。
“那個,我沒有惡意,可不可以不要用槍指着我。”面對黑洞洞的傷口,少女顯得格外無措,她慌亂地擺着手,聲音裡隐隐夾帶着哭腔,好似下一秒就會因害怕而哭出來。
她的容貌太好,此刻又過于可憐,已經有不少黑西裝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你是誰?”其中領頭人也覺得這樣的人肯定不是壞人,但是應該有的警惕心讓他還是盡忠職守地守在大門口。
“我是……”少女咬着唇瓣,似乎說出她的名字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我來找一個人。”
“嗯?你來找誰?”
“我可以靠近一些嗎?”少女淚汪汪地看着領頭人,“我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領頭人和身邊的兄弟對視一眼,他們都覺得這位看起來腼腆羞澀的少女沒有半分威脅性。
“可以。”領頭人點頭同意。
周圍的人往旁邊散了開去,手中的武器依舊蓄勢待發。
清月裝作害怕地偷瞄了幾眼,然後極為緩慢地挪了過去,一直注意着耳邊的提示音,直到她靠近大門位置還有五米左右距離時,“恭喜宿主獲得屬性點+10。宿主已完成□□大樓,武裝偵探社打卡任務,劇作家身份已解鎖,體驗型劇本世界已開啟,松田陣平的劇本世界已載入,身份已更新。脫離裡橫濱後可随時載入。”
這一次的提示音出乎意料地長,少女終于走到距離領頭人不過一米的距離。
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人設,此刻正低着頭蹂躏着衣服的下擺,用很輕很輕地聲音說道:“我是來找中原先生的。”
領頭人沒聽清,隻聽見幾個模糊的羅馬音:“你找誰?”
少女的眼眶染上紅暈,似乎是因為着急,又或許是羞澀,她微微放大聲音:“我找中原先生。”
這下領頭人聽清楚了,隐藏在墨鏡下的瞳孔頓時放大,那位一向潔身自好從未聽聞過有什麼桃色新聞的中原大人,原來是早就有了這麼一位漂亮的情人嗎?
他忍不住又更加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接着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微微張大嘴巴,雖然由他這樣的□□底層人員來說,十分僭越,但是眼前的少女同中原大人相比,是不是高了些。
“他說過我有事情可以來這裡找他的?難道他不在這裡嗎?”少女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
領頭人趕忙回神:“中原大人現在不在國内。”
“什麼?”少女猛地擡頭,眼淚頓時溢出眼眶,兩行清淚沿着她白皙的面頰緩緩淌下,“他竟然都沒有告訴我……”話至此,已然哽咽。
“這位女士……”領頭人哪裡見過這個陣仗,立刻就想安撫對方。
可少女卻好像聽不見他說話一般,垂頭反複地低喃着:“他不告訴我……他竟然沒說……他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怎麼可以……”
她一步步往後退,肩膀也失控得顫抖起來,到了後面已經變作捂着面頰奔跑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一群黑西裝根本來不及反應,滿臉愕然地看向領頭人。
領頭人同樣因這突然的變故,僵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腦子裡冒出一行大字:完蛋!他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跑過轉角,少女就停下腳步,擡手随意地抹掉臉上淚水。
這是一副相當違和的畫面,明明眼淚還在不受控地流下,少女的神情卻早已變為平靜。
國木田還未從方才的大戲中回過神,一臉大受震撼。
太宰治眼神放光,上下打量起銀發少女,發出贊歎聲:“這個演技,簡直登峰造極!今川同學,能告訴我你是向哪位大師學習的演技嗎?我馬上就帶上禮物去拜訪對方,有了這個演技,還怕自己不能成功翹班嗎!”
“我沒有學習過演戲。”
為了讓眼淚盡快止住,清月微微仰頭,又眨了幾下眼睛,等她這句話說完,已經止住眼淚。
“委托完成,兩位可以回偵探社了。”
“這一次的委托費我們不能收。”國木田實在不想認下這次的委托,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做。
“為什麼不收,這次能夠圓滿完成委托,可是因為我天才般的建議。”太宰治很不滿地怒刷存在感,也很自然地被狠狠制裁:“閉嘴!”
國木田收回拳頭。
委托費已經在之前就提交,他沉思片刻後開口道:“我承諾,要是今川同學還有下次委托,偵探社不會再有收取委托費。”
“可以。”清月不可置否,任務達成她現在隻想快點離開,“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離開了。”
太宰治一改之前的不着調,用一種鄭重地口吻叫住銀發少女:“我聽今川同學說,今天是第一次來橫濱,對吧?”
“是。”
“我能知道你是從哪兒過來的嗎?”
“混蛋太宰,你怎麼說能問出這麼冒昧的問題?”國木田下意識就是一拳揮出,可這次卻一反常态,被風衣青年擋了下來。
國木田呆在原地,清月卻瞧着那牢牢抓住手腕的纖長手指,如她所料,這位名為太宰治的青年雖然一直表現得輕浮不着調,實際卻有着極佳的格鬥水準。
“東京都。”
表裡兩個世界,告訴對方也無妨。
太宰治愣了下,沒想過會這麼順利,眯了下眼睛來确認這個地名的真實性。
“我知道了。”
朝兩位道過再見,清月便朝着車站走去。
兩個特殊打卡點,二十屬性點,還解鎖了劇作家身份,所付出的隻是在□□大樓前哭了一場,很劃算的交易。
太宰治松開國木田的手腕,又恢複成懶散模樣,雙手架在腦後:“委托完成。現在時間也不早,可以下班喽。”
“你應該不會跑去東京都找今川同學吧?”國木田眯起眼睛,眼神危險。
“怎麼會呢?今川同學一看就不會同意與我殉情,我何必自讨苦吃呢?”太宰治捂住自己的心髒,難過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希望真是你說的這樣。”
“那當然了,況且比起我而言,更想找到她的應該是某個小矮子吧,哈哈哈哈哈。”似乎是想到了高興的事情,太宰治很沒品的笑出了聲。
不能怪他,一想到小矮子背上了負心漢這口黑鍋,他就樂得不行。
本意隻是想讓蛞蝓多個绯聞對象,但是經過少女的完美演繹,活生生變成了“負心漢”。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擅長說謊。
那他要不要,推波助瀾一下,最起碼,□□所有人都得知道吧。
遠在歐洲的中原中也此刻正舒服地窩在沙發中,惬意地享受着紅酒。
我們也暫未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怎樣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