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食堂。
松田端着咖喱在降谷零旁邊坐下。
剛一坐下他就又打了一個哈欠。
降谷零咽下嘴裡的食物,好奇道:“昨晚沒睡好嗎?從早上開始你就一直在打哈欠。”
舉起的手僵在半空,松田的眉毛皺在一起,他怎麼可能休息好。
進宿舍前,他都沒覺得有什麼。結果等他洗漱完,人躺在床上,剛一閉上眼睛,那個女人言笑晏晏的樣子便立刻浮現在腦海中。
這誰睡得着。
哪怕是這個時候,松田陣平趕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将那個微笑從腦子裡驅趕出去。
“小陣平之所以這個樣子,估計還在苦惱,他到底喜不喜歡今川同學。”萩原研二落後幾步過來,還沒坐下就熟練地拆起台來。
“萩原,你很啰嗦知道嗎?!”松田被點明心事,整個人像是一隻炸毛了的貓,眼睛吊起,十分兇狠地喊道。
萩原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五人組中剩下的兩人,諸伏和伊達此時也端着餐盤過來。前者對這個問題同樣很感興趣:“所以松田你弄清楚了嗎?你到底喜不喜歡今川同學。”
“煩死了,誰要考慮那種問題啊。”松田懊惱地抄起雙手,犟着嘴不願意正面回答。
萩原準備繼續打趣他一兩句,餘光就瞥見了一抹閃亮的銀色,他當即起身,招呼對方:“今川同學,這裡有位置。”
清月朝他看了過來。
周圍的同伴也瞧見叫人的是萩原研二。
“原來是萩原啊,哇哦,松田也在!”
“看來昨天的問題,有人已經得出答案了。”同行的女生眼睛蓦地一亮,笑容也變得意味深長,她輕輕推了一把清月,“那我們就不留你了。”
“加油哦。”還有人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大可不必。清月瞧着迅速遠離的女生們,也有些心累。反省一下,她昨天的行為可能沖動過了頭。
她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她竟也會被打趣助攻,還是和另一位男性。
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該面對的也逃不掉。
她很快調整心情,徑直走向萩原那一桌。
看見萩原起身,松田就有不好的預感,接着就聽到萩原主動邀請女生坐過來,他的心涼了半截。最後,銀發女生竟然真的同意了萩原的邀請,松田坐不住了。
還不等他起身逃跑,一雙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讓他無法動彈。
諸伏景光看着他,笑得格外溫和:“你不會是想跑吧?”
“哈?”松田立即否認,“本大爺怎麼會跑?隻是想去打碗湯而已。”
“原來是這樣,”坐在他另一邊的降谷零點點頭,“剛好我也想喝湯,我幫你帶一碗。”
他拍了一下松田的肩膀離開。
女生越走越近,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的松田隻好埋頭幹飯,湯匙與餐盤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相比起來,拉動座椅摩擦地面的聲音就顯得沉悶許多。
清月在松田的正對面坐下,禮貌地朝衆人問好:“大家中午好。”
“中午好啊,今川同學。”
“中午好。”
……
衆人一一回應,唯一沒開口的就隻有埋頭吃飯的松田陣平。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主人公捏着湯匙的手指一僵,在埋頭吃飯和打招呼間糾結一會兒後,最後選擇端正神情,平靜注視着銀發女生:“中午好!”
說完就準備繼續吃飯,隻是所有人的目光仍舊聚焦在他的身上。
銀發女生盯着自己,視線略微向下,而自己剛才……
松田額角的青筋抽動一下,努力維持自己的嚴肅表情,轉過頭詢問諸伏:“你身上帶紙了嗎?”
諸伏竭力憋着笑,實在是此時的松田太逗了,唇邊一圈都沾着咖喱醬汁,還硬要僞裝出一副沉着冷靜的樣子。
諸伏景光擡手遮住自己上揚的唇角:“抱歉啊,松田,我的紙用完了。”
松田陣平的心徹底死掉了。
“用我的吧。”清月将一包抽紙推到松田面前。
“就是因為不想用你的才會找其他人。”松田在心裡嘟囔着。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拿起紙巾,低聲朝人說了句謝謝,抽出紙巾,洩憤似地在嘴邊抹了一圈。
一套動作下來,沒和清月有哪怕一秒的對視。
“小陣平還是老樣子。明明長着這麼帥的一張臉,但本人卻沒有半點帥哥的自覺,可勁糟蹋,哪有帥哥這麼不講形象的啊。”萩原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實際心裡樂開了花。
他算是看出來了,松田極其在意今川的看法,你看,他都開始主動用紙巾擦嘴了。
聽着發小的落井下石,松田恨恨咬牙:“萩原這個家夥!下次别讓我逮到你!”
清月聽着萩原研二的調侃,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比如,松田先生确實很帥氣?
但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适,便沒有開口,隻是重新注視起眼前的青年來。
她曾不止一次與現實世界中的松田先生一同用餐。對方同樣偏愛咖喱,然而,他卻從不會讓醬汁沾到唇邊。
22歲的松田陣平,24歲的松田陣平,好似兩個人。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如果隻是一秒兩秒,松田絕對不會特意提出來,但是,看得太久了。
從昨天起就是這樣,就算他長得帥,也用不着這麼一直盯着他吧?看就算了,更重要的是,為什麼被人瞧着,他會這麼的坐立難安!
“為什麼不能盯着松田先生?”銀發女生似乎有些困惑,她又仔細地甚至可以說是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松田,唇角一點點上揚。
女生眼眸彎起,聲音柔和:“是因為我這麼做,你會很害羞嗎?”
諸伏景光未曾料想到劇情會這般發展,瞳孔一顫,視線遊移着,對上了萩原同樣震撼的目光。
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看向松田——“自求多福吧,松田/小陣平。”
伊達航,鬼冢班的班長,同時也是五人之中唯一一個有女友的男人,此刻也不免抖了抖。
不比之前的調侃,這句話問得相當直接。
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默契,被人用言語直白地挑明,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留。
松田陣平整張臉都開始燃燒,支吾着,又想複刻昨天的走為上計。
有人看出了他的意圖,她也并未加以制止,仍舊唇角帶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在進行某種人類觀察,而他松田陣平就是那個張惶失措的樣本。
得出這一認知的松田往後退開椅子,紅暈從他的臉上漸漸褪去,撐着桌面站了起來。
萩原研二嘴巴微張試圖說點俏皮話以緩和這越發古怪的氛圍。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詫異目光中,松田一把抓住銀發女生的手腕,将人從座位上拉了起來:“跟我來。”
不給女生反抗的機會,拉着人出了餐廳。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松田抓住手腕的瞬間,清月的身子僵了一下,卻也沒有掙紮,順從地跟着人離開食堂。
午間時分,警校的大多數學生都在餐廳用餐,他們這一路上隻碰見零星幾個學生,無一不是用驚詫而興奮的目光打量着兩人。
松田沉默着,疾步拉着人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角落處樹木高大,橫斜的枝幹交叉掩映,形成一片濃密的綠蔭。身處其中,清月有種溫度都憑空低了幾度的錯覺。
松田松開手,兩人相對而立。
片刻沉默後,他突兀開口:“我有個問題。”
“什麼?”
“我們之前認識嗎?”松田陣平盯着清月的眼睛。
蒼青色的眼眸顫了一下,好似往湖中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漾開漣漪。
“為什麼這麼問?”
“你很喜歡用反問?”松田沒錯過她的表情變化,同時往前一個邁步,靠得更近了些。
同樣敏銳的洞察力,清月此刻才找到兩人間的相同之處:“你想知道什麼?”
“看我狼狽窘迫的樣子你很開心嗎?”
“沒有。”
“你在說謊。”松田迅速做出判斷。
”……有那麼一點。”清月不得不更正了回答。
“所以我問你我們認識嗎,我應該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故意想要戲弄我。”
清月不得不承認,松田有着相當敏銳的感知,跨越一個世界的緯度,他仍舊猜到了正确答案。
可她同樣有個疑惑:“為什麼不能是我的個人惡趣味。”
“你不是那麼無聊的人。”松田回答得十分肯定。
“松田先生,我們之前認識嗎?“這下換成清月問出這個問題。
松田啞然,剛剛營造出的強硬形象出現裂痕。他偏過頭,避開女生的目光:“你不要岔開話題,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好,你問。”清月表現得十分耐心。
“為什麼要故意戲弄我?”
更準确來說應該是調戲,昨天是有酒精壯膽,如今神志清明,他換了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