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一路扶着賴嬷嬷,把人送到了邢夫人院裡,這才告辭。
“今個兒差事沒辦成,我也沒臉去見太太了。勞煩嬷嬷您去回話,我先回我們奶奶那兒,把事情分說分說。前幾日我還聽鴛鴦說過,府裡忙着建省親别院,一應的山石木料都還缺着呢。還是莘凝跟老太太說了,她那個哥哥原先有幾個好兄弟,正有一批貨要運到京城來。我估摸着再過幾天人也該到了,那時候莘凝就要來找老太太回話了。”
平兒拍了拍賴嬷嬷的手臂,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如今正是用得上莘凝那邊人脈的時候,嬷嬷您何苦要在這個當口給人找不自在呢?大太太在家裡不管事,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可您老見多識廣,今兒您難道沒看出莘凝那位哥哥氣勢非凡遠非常人可比的嗎?那位湛小爺如今的職位可不一般啊!”
說完,趁賴嬷嬷還在思索的時候,平兒自是回去了。
平兒回了院裡,見着幾個管事的婆子站在廊下,想來王熙鳳此時正忙着,也就沒急着過去回話。先回了自個兒屋裡,換了身衣裙。
等平兒收拾好後,見外面管事的婆子都走了,這才去王熙鳳處回話。
王熙鳳正皺眉翻着賬本,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一眼。
“回來了?事兒辦的怎麼樣啊?”
平兒上前摘下王熙鳳的抹額,手上微微用力按壓着額角幾處穴位。
“奶奶這是在看什麼,怎麼愁成這樣?”
王熙鳳索性把賬本随手往榻上一扔,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還能是什麼?娘娘要回府省親,老太太、太太光說要劃了地兒建園子,可這裡面的事情多着呢!不說别的,光是銀錢,公中如今的銀子也是萬萬不夠的。時間又緊,人手、物料都要安排。真真兒是要累壞我了!”
平兒動作輕柔地按了一會兒,見王熙鳳眉間舒展了些許,這才小心回了今日在莘凝處的遭遇。
聽完平兒的叙述,王熙鳳忍不住大笑起來,頭也不覺得疼了,隻覺得渾身都舒暢了。
“哦?這麼說莘凝那個兇神惡煞的哥哥可是給了賴嬷嬷好大一個沒臉啊!可給賴嬷嬷吓壞了吧?哈哈……”
想起那杯被摔得粉碎的茶碗,還有賴嬷嬷煞白的老臉,平兒也是止不住的樂了。
“那可不是!連我坐在旁邊都被濺濕了衣角,賴嬷嬷更是連鞋襪都濕了。我扶着賴嬷嬷的時候,看她走路那樣,隻怕是心裡也吓壞了。”
兩人說笑了好一會兒,王熙鳳喝了口茶緩緩勁兒。
“那邊兒院裡如今隻怕是氣壞了。呵,也都是她們自找的!還還以為莘凝是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啊?人家如今可是有好哥哥靠着的,哪裡還能由着她們擺弄?”
平兒也是弄不明白,“大太太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前莘凝還在府裡的時候,也沒和大老爺打過幾次照面,怎麼就被他們夫妻倆給惦記上了?”
這其中的緣由,王熙鳳心中倒是有點猜到了。
“大老爺和大太太他們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一個貪财,一個好色。那位湛小爺替林姑父來送禮時,為了要莘凝的身契可是送了不少好東西的。隻是為了一張身契就舍得拿出那樣多,他們兄妹二人如今相依為命,要是誰能娶到了莘凝,那嫁妝隻怕是豐厚的很呢!”
平兒和鴛鴦處的很好,鴛鴦又和莘凝親如姐妹,二人的關系說來也是不錯的。
聽王熙鳳說破邢夫人他們那見不得人的謀算,心裡隻感到厭惡。
“呸!什麼好事都讓他們想着了!莘凝那樣的人品性情,哪怕是沒有嫁妝,也有大把的好人家争着搶着呢。大老爺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整日裡還想着拈花惹草,也不怕壞了身子!”
平兒這話說得大膽,王熙鳳聽了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左右這屋裡隻有她們二人,說些私房話也無妨。
雖說大太太才是王熙鳳的正經婆婆,可那夫妻倆的做派實在是讓王熙鳳看不慣。
王熙鳳自己也不是什麼純善之人,行事作風向來也是不留情面的 。
隻是邢夫人他們的為人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小家子氣的讓王熙鳳看了都隻想搖頭。
隻是邢夫人到底占着王熙鳳正頭婆婆的名頭,縱使王熙鳳有千般手段,到底還是落了下風。
有個蠢人在頭上壓着是什麼感受,王熙鳳可算是嘗夠了各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