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後面的少年過于敏銳地看出什麼不對勁來,她一腳油門踩到底,狂烈的風灌進喉嚨,實現了物理意義上的住口。
沒多久他們就停了下來,看着港口的集裝箱區,她陷入迷茫:
“你家在這裡,太宰?”
“嗯,這邊沒什麼人,除開晚上偶爾會有些不長眼的家夥走私外,還是很安靜的。”
太宰治七拐八拐找到熟悉的集裝箱,推門,在進門前詢問地看了她一眼。
“不,我就不進去了。”
她心情複雜地後退幾步,忍不住問出口,
“□□那邊的待遇就這麼差嗎?”
“唉,是啊,畢竟我年紀又小,更容易被那些大人無情地壓榨,工資也拿不到手,森先生說财政貧困,全靠我一點點填補空洞……”
加奈千央看着他在那裡唉聲歎氣,一時間竟不知道這份表演有幾分真情實感。
“以後有困難可以找我們。”
最後也隻是逃避式地回了這麼一句後迅速離開,完全沒注意到太宰治的眼神閃動。
“港、黑真的有那麼窮?”
小野提出了疑問。
“嗯……考慮到你已經看了這麼久我的回憶,在回答這個問題前,”
加奈千央說,
“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小小的疑惑呢?作為對這個問題的回複。”
“那要看你想問什麼。”
他皺起眉,本以為會聽到她對自己能力的打聽,不料隻聽到對方問,
“能告訴我,外面現在是幾點了嗎?”
“剛到午夜。”
這像是廢話一般的問題并不難回答,小野含着惡意還多提了一句,
“你的同伴們看起來明明很累,但又很擔心你的樣子,這時候如果遭遇襲擊,怕是反應不過來吧。”
“謝謝你這份關心了,”
加奈千央不動如鐘,
“作為回禮我來解釋一下,港、黑的經費還是很充裕的,這是太宰治自己的,嗯…個人興趣。”
他們的關系在那次喝酒後有了微妙的變化。具體表現是在聊天中也會透露出自己的個人生活,偶爾見太宰治在水裡泡久了加奈千央也會找個網把人兜上來——雖然被捕捉對象往往都會抱怨這方式太過粗暴。
她發現,給予他人善意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和一個人建立長期關系也遠遠比想象中簡單。從一開始太宰治悄無聲息接近她會被一個肘擊鎖脖,到後來她已經能無視對方從身後悄然靠近挂在她身上,生活就是一點一點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變化,人際關系也是一樣。
在他們漸漸熟絡起來的半年後,某一天,太宰治突然消失了。
整整三天,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加奈千央想着可能是組織内部的秘密任務,沒有多想,卻在三天後的傍晚接到了一通未知來電。
對方自稱是黑龍會的幹部,宣稱港、黑最近攪了他們的生意,因此他們把太宰治綁架了作為人質,隻要在港口處給他們一條穩定通路,他們就會放了這個目前炙手可熱的幹部先生。
“我怎麼能确定你有沒有說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是打給她而不是給港、黑的其他人,但考慮到對方最近确實音信全無,她沒有第一時間質疑聽筒對面人的身份,而是繼續周旋了下去。
那邊傳來拳肉交加的聲音,還有參雜在其中熟悉的悶哼聲。
“聽清楚了嗎?我勸你快點考慮,畢竟這細皮嫩肉的小子可承受不住幾次拷打,不是嗎?”
電話被倏地挂斷。
加奈千央皺起眉,想要給港、黑的人打電話,卻尴尬地發現,織田作之助不可能有高層的聯系方式;坂口安吾正在外面出差,估計聯系不上;中原中也那裡更是自始至終沒交換過号碼……
長長歎了口氣,她認命地推掉委托,一腳油門向黑龍會的幫派駐地進發。
“那是個中型幫派,不然也不會有底氣叫嚣讓港、黑讓出一條運輸線路出來。”
加奈千央看着當時的自己一路從最外圍碾壓入場,血色的荊棘環繞着她不斷擴大,眼神閃動,
“從那天開始,我在黑市上有了個新名号,”
“——屠夫。”
心中翻湧的,是不滿,是憤怒,是微妙地被算計的不快。
加奈千央當然知道,失蹤三天的太宰治作為重要人物,港、黑不可能不在第一時間調查他的下落并派出救援,太宰治的手機裡也不可能隻有她的電話号碼。
這明顯是這師徒兩心照不宣中做下的局。是想要以另一種方式将她和港、黑牢牢綁定在一起,還是想要尋求什麼答案,目的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
她現在隻是想要找到太宰治,然後給他重重一拳!
他們的消息傳遞的還算靈通。等她一路闖進那核心的區域時,就見黑龍會的首領一手持槍,另一手将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少年扯在自己身前,神情警惕:
“你是為了這小子來的吧?我告訴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