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剛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瀾藏景從橫山裕谷攔在自己面前的長袖探出頭來，神情平靜，挺拔的脊背和條理清晰的思路到讓衆人下意識去跟随着他的話去設想，仿佛其品性就是如此高潔，言行一緻。
“現世初次接觸這些知識的普通人就能在一開始就對時之政府的情況了如指掌？”瀾藏景抿唇輕笑，“雖然接下來的話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看不起你，但事實就是——”
“你可以是天才，但不可能無所不知。”
看着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瀾藏景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他打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人真是愚蠢又自信。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被幕後之人抛出來物盡其用。
“你的術法精而多，像是有人精心為你打造了一個人設，一個……很讨老師喜歡的，理想中的弟子。事實上在今天之前你都僞裝的很好，但人不可能一直表演下去，尤其是要同處一室的我。那時候你大概覺得我就是一個……”
瀾藏景頓了頓，還是不得不承認唯有一個詞語可以形容那時剛被帶進時之政府的自己。
“傻子。一個不聽不言不動的癡呆。”
所以就無所顧忌。
橫山裕谷張了張口似乎想反駁些什麼，卻又沉默地伸手拍拍自己弟子的肩膀，老人家眯起眼睛遮掩住眼角的淚花。
何止是傻子……那個時候老人家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親人狠得下心去将親子教導成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
“你覺得你穩了，但沒想到中途出現了我這個變故。”
瀾藏景眼神犀利，直視着那人躲閃的眼神。
“我有一事想要讨教。你的靈力等級隻有B，為什麼可以接手一個高戰力的S級本丸？”
蠢，明知自己底細有詐還大張旗鼓；毒，能夠各自安好卻自暴家門。
不過幸好是又蠢又毒，不然怎麼如願地主動送上門來，不然要是遠離了，他再想阻止以及對付其背後之人就要麻煩也困難許多。
甚至還會再多一座暗堕本丸也說不定。
将到這裡，所有人原本看戲地目光就變了。
衆所周知，靈力等級和本丸等級是挂鈎的。靈力低微者新人也絕不可能被安排接手一個高等級本丸，尤其是已經成型戰力且需要面對很多戰鬥的。
“要我說，你才是那個内心冷漠，反社會人格的天生壞種吧。”這是瀾藏景難得會說地這麼重的話。
但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人長一張嘴就是用來說話的。
“你這麼生氣到底是因為老師對我好，還是為錯失一個能為你服務，呼來喝去的一群下人，還是憤恨與你背後的人允諾的财富失之交臂。”
好讨厭，竟然想将老師的成就視為囊中之物……
“你、你污蔑我！”
“對啊，我拿不出證據。我隻是将你們給我的髒水放手潑了回去而已。”
但除非他放棄唾手可得的高端戰力和身份……不，少年連覺得讓他能繼續擔任審神者實在太委屈刀劍們的分靈了，要的是這個畜牲和其背後的人一起滾蛋！
瀾藏景擡眸環視一圈，就對上周圍或尴尬或欣賞或贊同的目光，而在幾十分鐘之前這些全都是截然相反的。
人雲亦雲，偏聽偏信……他不會失望與生氣，因為早在從前他就已經經曆過一遍了。
蒼老的大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的細發，瀾藏景眨了眨眼，擡頭對上橫山裕谷關切的目光，他還能感覺到老人的手都被氣得發抖。
少年抿唇，孔雀藍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
“不過作為舍友，我也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還不等瀾藏景說完，會議廳的大門就再次被推開。
“不用了。全都是栽贓嫁禍！”一個明顯是武鬥派的魁梧壯漢将一疊書冊丢到瀾藏景那位室友的面前。
“這位小友，麻煩随我們監察部走一趟吧~”
本該被刻意毀掉的東西又重新出現在面前，那人臉上驚恐之餘，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人群中，有幾道隐晦的視線交織：怎麼回事？都被毀屍滅迹了這麼多遍，為什麼監察人員還能找出來！
一場鬧劇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有幾個被壯漢逮走，其餘人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匆匆離開，會議廳很快就空曠了。
這是誰？
瀾藏景目露好奇，旁邊降低存在感的坂田良人趕緊幫着介紹。
“這是你師兄。橫山長老的師姐的徒弟……”坂田良人感覺一陣頭皮發麻，再擡眼就對上橫山裕谷冷飕飕的眼神。
可不是嘛，這麼一個可以給徒弟炫耀的事情被人搶先！
坂田良人尴尬地咳嗽一聲。
“怎麼樣？”橫山裕谷的山羊胡一翹一翹，得意洋洋地給自己徒弟張揚：“這可是你師父這次要研究的得意之作！”
“将被靈力術法銷毀的事物重複原型，确實不錯。”一個老妪慢悠悠的走進來，頭發黝黑，皺紋也不深。
“駐顔有方。染了頭發——哎呦！”
給徒弟抖底還被發現的橫山裕谷敢怒不敢言。
“都老了，小師弟你的性格還是不改當年啊。”
“嘿嘿，辛苦師姐您出關了。”
“嗯。”老妪不鹹不淡的應了下來，轉頭笑眯眯的滿目慈愛，“哎呦，這就是老頑童新收的小弟子啊。長大肯定是才華橫溢的英俊青年！”
“幸好是出來了，不然老太婆我這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年紀肯定見不到。來，這是見面禮~”
師父的師姐出手就是一個靈力防護裝置，還是市面上沒見過的最新款。
橫山裕谷哽咽：“師姐~~~”
“年紀到了而已。”老妪歎氣，“老頑童你給我活久點！小武雖然出師了，但老太婆我還想讓你代看看徒孫呢。”
橫山裕谷臉上的感動瞬間消失，嘴裡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隐約可以聽見“老太婆”、“扒皮母老虎”……
“老師，師姑。我懷疑……”懷疑陷害自己的人背後的幕後黑手肯定也和瀾家有關系，不然怎麼這麼精準的非要針對自己，而且還——
一頓，瀾藏景的思緒在老妪伸手揉按少年嫣紅的眼角時被全盤打亂。
“别哭，師姑就是為了為此而來。”
老妪依舊帶着淡淡的笑，說出的話确實霸道無比。
“虧啊，大家都要嘗嘗才好……革新革新，但這麼久也沒動過了，剛好這次出來活動一下筋骨喽~”
坂田良人低聲附和一句：“時間會證明一切。”
“但願吧。”
瀾藏景不是很懂。
而日後，等到瀾藏景終于從自家護犢子師父的實驗室裡出來，從坂田良人口中得知抱團取暖的各大陰陽師世家已經被一一分化或者由年輕活力的小輩掌控，迂腐頑固的老一輩都已經大勢已去時，以及……師姑的死訊和那一天驚心動魄的戰鬥時才明白過來一切。
這位不知姓名的師姑早就做好了臨死也要為時之政府剜去千年腐肉的打算。
就好像魔王還不等勇者成長起來就先被人們齊心協力的推翻了。
而時間調回到現在時……
瀾藏景更焦慮的是另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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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愛的飛行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