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會死的。
前一刻分别時才得到了一份名為關愛的禮物,下一秒就隻能徒勞的看着人被推入重症監護室生死未蔔的赤發孩童神情怔愣,恍惚地不能自制,已無法察覺的淚珠随着睫毛的眨動而滑落。
第一次直面如此場面的赤之陽喃喃自語。
“死亡,也是命運的一部分嗎?”
一雙溫柔的大手按在孩童蓬松的發頂,像是安撫受驚的家貓家狗一般輕柔的順着脊背滑下。
赤之陽下意識歪頭蹭蹭。
擡眸看見的是身居高位者深邃而經受歲月打磨而成的睿智眼眸,此刻正充滿無限溫柔和洞悉的垂眸對上滿臉驚惶的孩子。
是中年的老首領。
在璀璨如倒影的澄澈的绯紅血瞳中,惶恐不安的一切來源都随着成年人的到來而平息,隻餘下依賴。
一直撫摸在後背的,給予站立的力量的手臂也感受不到顫抖。
“是啊。”中年的首領歎息一聲,将孩童抱起撐在自己的臂彎處,一起陪着等在門外頭。
“死亡,是人一生的命運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被送進去的他的親衛之一,平時隻負責首領周圍的安保工作,唯一不同的是裡面的人見證了港口mafia首領和小紅鳥的相遇,并且對後者是真的好。
這次敵方組織有意聯合發難,為了責任而身受重傷。
“您也會嗎?”
“我們都會~”
“……”赤之陽受了涼似的縮縮脖頸,雙手環保住成年人的頸部,眼眶困不住的淚水滴落在昂貴的西服上。
“太可怕了。”他低語道。
人,好像永遠掌握不了自身的命運。
周圍嘈雜,中年的首領沒聽太清楚,側頭疑惑:“嗯?”
赤之陽撇過頭,不讓自己露出花貓臉。
“那為什麼還有很多人喊着不老不死?”
“呵~”被這番童言無忌給逗笑的中年的首領拿過廣津柳浪遞來的濕手帕,強硬的掰過臉給人擦擦眼淚,尤其是已經哭腫一圈的眼睛。
“就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挂在嘴邊。跑到各種鬼神面前都要念叨兩句。”
赤之陽心頭冒出一點期待,“鬼神就可以了嗎?”
“誰知道呢~”中年的首領毫不在意的笑笑,“這個世界可從來隻有鬼神之說。”
意思就是沒有喽……
赤之陽大失所望,乖乖地任由有潔癖的大人把他的手指也擦拭了一遍。
“那我希望幸平哥哥不要死……”迎着中年的首領投來的目光,赤色的孩童神色無比認真,“一定要好好的從裡面出來,陪我一起去挑隻紅色的小狗!”
他保證不貪心,所以不需要不老不死。
倒真是什麼都信。就在中年的首領為這番話而感到好笑的時候,重症室門上的指示燈卻是啪的一下變成表示安全的綠。
下一秒,光着膀子隻披了張白布的年輕人從中走出,在裡面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
被叫做“幸平”的人對着一臉呆滞的孩童伸出手,面帶溫柔的微笑:“走吧,阿陽。”
他甚至都沒有分給旁邊的領導一點眼神。
赤之陽懵逼的拉上那雙手,越發呆滞,“去,去哪?”
“去給你挑小狗,要你最喜歡的紅色的。”幸平滔滔不絕的将赤之陽每一點要求都牢記,“得活潑粘人一點,但不能打擾boss辦公,還要聰明伶俐一點,不能調皮搗蛋到處亂跑……”
赤之陽下意識站定,一個外表健康,正值壯年的成年人甚至沒拉動一個不到十歲的幼童。
“可是,幸平哥哥……你的手好冷啊。”
“……”
孩童眉頭蹙起,神情滿是關切:“要不幸平哥哥你先去休息吧?養小狗什麼時候都可以,不着急的,幸平哥哥?”
赤之陽毫無察覺,但站在旁邊的廣津柳浪和中年的首領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面前的白布掉落,露出的是裡面還未縫合的皮肉,血液被詭異的力量控制着流向正确的脈絡,再經過不再搏動的心髒,看得在場的成年人眼皮直顫。
“……幸平哥哥?”
啪嗒一聲,是手術刀從空曠的皮肉裡掉落的脆聲,他們猜這是醫生們還在試圖搶救時被吓地手腳發軟。
“幸平……哥哥?”
赤之陽在擡起的一瞬間猛地失聲,眼瞳驟然放大。
“小陽……”年輕的哥哥半蹲下,另一幹淨的手掌想要貼上孩童的臉頰——卻因後者的恐懼而下意識避開。
也不惱,清秀的大哥哥愧疚又歉然。
“對不起。”
他要失約了……
如枯敗的枝幹一般,瞬間失去神采的瞳孔;由紅潤轉而蒼白的膚色;胸腔内的髒器支持不住的滾落而出;血液倒流順着外翻的皮肉汩汩将潔白的瓷磚染地一片。
仿若溶于這血色的赤之陽面色煞白,隻覺得胃内一陣翻江倒海——
“啊啊啊啊啊!!!!!”
幼童稚嫩而尖銳的嗓音貫穿這一整棟大樓。
還保有理智的中年人先是打暈了聲嘶力竭的孩子,然後囑托身邊已不再紳士的廣津柳浪。
“控制這棟大樓的所有人!”
絕對!絕對不能讓外面那些人知道[合理]真正的威力!!不管是為了他自己、港口mafia還是阿陽!!!
“至于這些人……”心裡清楚赤之陽不會願意旁人為自己牽連的。
中年的首領神色晦暗,其中的殺意明滅可見,掃視着已經害怕到縮成一團的醫生護士們,他咬牙擠出:“他們都是一群瘋子,是胡言亂語的瘋子,聽懂沒?廣津——!”
“是,屬下明白。”
……
人都是會死的,或早或晚——從那一天起,赤之陽就已經深深銘記了這句話。
……
“首領?”
森鷗外的呼喚喚回了老人久遠的思緒。
“森醫生,隻要你答應,港口mafia就是你的了。”名正言順到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包括赤之陽。
頹廢的醫生露出與外表不同的犀利笑容。
“是,屬下遵命。”
門口,廣津柳浪放下打算合攏房間門的手,走遠了些才更加心不在焉的将打火機燙着了自己的白手套。
*
“阿秋——~”
赤之陽揉揉鼻子,奇怪這已經是好幾個噴嚏了。
奇怪,他明明有注意最近是換季期的啊?赤之陽狐疑地撓撓頭,“難不成是有人在想我?”
他才剛離開港口mafia沒多久诶?嗨呀,他就知道自己這麼受歡迎,某些人肯定是口嫌體正直的!哼哼~
叉腰.jpg
不需要多久,擂缽街很快就走到了。
這還是赤之陽第一次來,從前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因為港口mafia很少有需要少年出外勤的時候,而且擂缽街這地方根本就沒有需要博弈利益的對象。
所以,對于羊的據點……着急榄包的赤之陽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
所以才更要問知道的人啦——此刻赤之陽慶幸自己讓太宰治跟來了,不然……一來一回多麻煩啊,才不是因為那樣會尴尬。
嗯,沒錯!
赤之陽期待的看向身旁的鸢眼少年。
“你知道羊的據點在哪裡嘛?呃……”完了,不知道該怎麼叫了。看着比自己大,難不成要叫哥哥?
可是好沒有幹部的威嚴诶,赤之陽陷入糾結。
赤之陽這表情太明顯了,原本太宰治隻是想看看前者和那位羊之王對上的結果,但現在突然覺得要是被小幹部不甘不願地叫上一聲“哥哥”也不錯。
然而……
“白濑,我們這樣做真的可以嗎?”柚杏憂心忡忡,“如果港口mafia的人找上來,我們做的事情就瞞不住中也了。”
“怕什麼~”白濑雙手撐在後腦勺。
“是我們大家一起做的,中也怎麼可能會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