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稍微粗暴一些吧。
一段時間後,審訊室裡滿是血迹,粗重的喘息聲響起,宛如羊羔垂死的掙紮。其中夾雜的泣音甚至有些可憐了。
看得出來真的很疼,也是,不然為什麼叫做嚴刑逼供呢?
但是小鳥遊澤隻能從對方臉上看到愉悅和亢奮的笑容。他歪了歪頭:“還不說麼?”
彎下腰靠近受刑者,輕輕說道:“給了你想要的東西,還不滿足嗎?這樣的話,我就要下重手了哦。”
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光下呈現出暗金色:“前面隻是小打小鬧,重手的話,就算是我也無法保證,你的四肢還會好好的接在軀體上哦。”
“哈、哈哈哈——”對方毫無征兆地笑出聲來。
“還是被發現了啊,哈哈哈——”果戈裡想擦幹淨眼眸流入的血污,以更清楚地看着眼前這個人,但是手被拷得極緊,他失敗了。
“不得不說,真的很痛呢,”聲調低了一瞬,然後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恢複了高昂,“不過嘛,這隻是我尼古萊達成目标的一環啦!”
“隻要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訴你費佳的全部計劃,怎麼樣?”果戈裡緊緊盯着小鳥遊澤的眸子,無比期待地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小鳥遊澤:“……你覺得呢?”他的手放在軍刀把上,或許是因為微弱的力道,與刀鞘摩擦發出了特定的聲音,在這種時機,不免顯得有幾分脅迫。
然而他實際上隻是在考慮果戈裡的提議。
以平時的習慣,他隻會選擇逼問,至多不放走果戈裡,然而人都是複雜的,謹慎隻是他人格的衆多棱面之一,并非全部。
就像玩劇情向遊戲,偶爾也會想要嘗試其他風格的選項。
果戈裡還準備說些什麼,卻見小鳥遊澤突兀地哼笑了一聲。
“當然可以,”他第一次在審訊對象面前露出了凜然之外的神情,作出【請】的手勢,一刀砍斷钛合金的手铐。
他極少見地微笑着,說道,“你自由了,小醜先生。前提是你說了實話。”
果戈裡愣了愣,不禁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我承認,你很自由,真的很自由——”
審訊室,或者說牢房的隔音性很好,再高分貝的聲音傳出去,在人的耳朵裡都顯得無足輕重,比枯葉落地的動靜還要小。
小鳥遊澤将披風扯下來,扔給果戈裡,“可要好好對待它啊,小醜先生。”
果戈裡這時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人早已看穿了他的異能。說真的,如果小鳥遊澤拒絕将他放走,費佳又食言,他或許隻有奪走對方的披風這一條活路。
然而……對方知曉他的異能,這也不難猜。
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遍體鱗傷的果戈裡站了起來,被密密麻麻的疼痛弄得龇牙咧嘴,将披風披在囚服上,“……好吧,那我也沒必要瞞着了。”
鑽進以披風為媒介而形成的傳送洞時,果戈裡最後回頭說道:“xx街,13号。”
“……”小鳥遊澤目送果戈裡離開,沒有半點放走罪犯的愧疚。
說到底,果戈裡并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那個射出子彈的狙擊手才是真正動手的人。
果戈裡在俄國幹的違法勾當多了去了,但那并不能成為在其他國家被制裁的理由,外交問題,他不能太過幹涉。
由于職位的關系,他不能使用太過殘暴的手段,盡管他已經用了,但并非不能補救。
果戈裡,籍貫是俄國,未來大概會成為該國地下勢力的一顆新星。但無論如何,現在的果戈裡是一個少年,不管是以俄國标準,還是霓虹法律來看,對方都隻是個未成年。
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會被減刑。
先把果戈裡放了,等對方再次出現在衆人眼中,就算傷還沒好……誰又知道是誰動的手?
最重要的是,果戈裡身為外籍人士,最終結果隻能是送回本國關押,不可能在東京這邊的監獄服刑,那麼逮捕他的意義就大大降低了,隻能起到短暫的拘束作用,等到刑滿釋放,照樣為非作歹。
那麼,小鳥遊澤認為,或許可以用自由跟果戈裡交換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同夥的藏身地點。
他不擔心謊言,因為清晰地聽到了果戈裡極快的心跳,還看到了對方避免與他對視的下意識反應。
這一切都說明,這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正在恐懼着名為小鳥遊澤的存在。當然,這種懼意似乎還伴随着一些詭異的歡樂。
根據心跳、呼吸和微表情,小鳥遊澤能夠大緻判斷一個人是否說了實話,在果戈裡将手探入傳送洞時,小鳥遊澤一直在注意着對方臉上的表情,若是注意到了撒謊的要素,他就會斷絕其離開的道路。
當然,即使已然離開,他也有辦法把人再度抓回來。這裡可是他的地盤,單靠披風,果戈裡短時間内跑不了多遠,而他很快就可以确認其所供之言的真假。
不過,如小鳥遊澤所料,果戈裡并未說謊。
在他對這個俄國少年的性格側寫中,對方熱愛、并向往着自由,亦對友人有種出奇的忠誠和喜愛,但是都比不過性命。
——因為死了就不可能追求自由了,會被禁锢在死寂的泥土,直到屍體腐爛、靈魂湮滅,這是現階段的果戈裡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的事情。
他唯獨願意懷抱着【自由】死去。
所以,為了活着,他肯定會出賣所謂的“費佳”。
從果戈裡過往留下的記錄和資料中,小鳥遊澤作出了以上推斷。這家夥根本就沒想過掩飾,大大咧咧地在犯罪現場寫下歪歪扭扭的“小鳥為了自由而飛翔”字樣,還特地用噴漆寫,非常幼稚和孩子氣。
總而言之,情報是拿到了,被政敵攻讦的理由也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