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嘗到了甜頭的他們，在往後的餘生裡，隻要有一天品嘗不到那一絲甘甜，就會抓心撓肺般難受，就會像是這個案子的犯人一樣，”老練的刑警看着報告上沖着鏡頭咧嘴笑的瘦弱囚服男人，“控制不住地去犯罪，去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宛如從淤泥中脫胎的怪物爬進了現世，遵從本能進行了一場靜默的屠殺，不管是面無表情咀嚼着同類的人，還是為了做出一頓“美味佳肴”而努力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被咬斷了命脈，有的是脖頸，有的是腰，有的是頭顱……

一切結束時，【它】似乎很滿意，像是這樣的飽餐，隻在數年前有過彌足珍貴的一次。

小鳥遊澤回到了那孩子的身邊，召出另一隻【它】，當新來的【它】嗅到鮮血的氣味時，顯而易見地興奮了起來，可是在感知到附近已經沒有幾個活人的時候又安靜了下來。

小鳥遊澤聽到了轟炸機經過上空的螺旋槳聲音，他抽出刀，再用力一擲投向讓轟炸機得以飛行的引擎和油箱，不一會兒機身就冒出了濃黑的煙，接着就在天空炸出了一連串煙花，後面的幾十架也被連帶着墜機了。

小鳥遊澤不至于因為墜機的大範圍動靜受什麼傷，但是這孩子的安危就要靠【它】來保護了。

他早先就知道，【它】所在之處，一定區域的空間會發生相當程度的扭曲，或許隻是【它】無意中施加的影響，卻也着實為他增添了不少便利。

譬如，【它】可以阻擋爆炸的沖擊，當小鳥遊澤需要時，本身慣于殺戮的怪物甚至可以起到保護的作用。

見那孩子像是吓傻了似的直勾勾看着他，小鳥遊澤安撫性地揉了揉她亂蓬蓬的頭頂，覺得此處沒有什麼停留的價值了，猶豫了一下，對她說道——

“要跟我走麼？”

見對方呆呆的不說話，他一隻手伸進口袋正要掏出水果糖來哄人，小孩子總是這樣，對甜膩的東西情有獨鐘。

可還沒等他拿出糖，她就蓦地抓住他的衣服，擡起一雙玫紅色的眸子，突然道：“……爸爸！”

撫養她到幾個月大的修女抱着她唱搖籃曲時曾說道：“小烨子，如果想要好心人領養你的話，要記得一見面就叫爸爸或者媽媽喔。”

也許修女壓根沒想到大倉烨子真的記得，畢竟她那時才幾個月大不是嗎？可偏偏在那麼多無意義的灰暗記憶裡，她還是固執地保存着一份早已忘卻了出處的回憶。

大倉烨子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摸過頭，關西的大人見了她這樣年紀的孩子，第一反應絕對是舉起槍，而不是作出這麼溫情的舉動。

所以她才脫口而出這樣的稱呼——在她的印象裡，隻有父母會這樣溫柔。

然而這個稱呼卻讓小鳥遊澤當場一個踉跄。

他失态的次數太少了，以至于跟他最熟悉的【它】也歪了歪類似頭部的器官，像是在疑惑——你怎麼了？

小鳥遊澤：“……”

他嚴肅地糾正道：“我不是你爸爸。”

于是她就不吭一聲了，低着頭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突然他聽到了什麼東西落到地上的聲音，正好在背後響起。

他反應很快，隻當大倉烨子終于撐不住了，傷口沒惡化，多半是餓的，于是眼疾手快地剝開糖，本以為還要費勁掰開對方的嘴喂進去，沒想到雖然眼睛閉着，倒是很配合地張開了嘴。

小鳥遊澤也沒多想，也有人失去意識了會本能地張開嘴，然後對方就一口氣消耗完了他所有的糖。

“……”他看着她無一絲鼓起的臉頰，有點納悶喂的幾十顆糖都到哪兒去了，最後還是放棄了掰開她嘴看看的想法——好歹是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