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當事人,葉聲她們已經完全懵了,制止已經來不及,貿然靠近又不知會不會帝祈強行移魂,但就任由破曉姑娘血盡而亡嗎?
白霄曦顧不得自身安危,率先沖過去,想替她止血,卻被無形的結界阻擋了腳步,看着破曉姑娘身上汩汩流血的傷口以及流淌到地上的血,急得她直拍結界,拼命大喊。
死亡的場面她見得也不少了,但從未有過如此哀恸的時候:“慕楓女君,慕楓女君,求你讓我過去,破曉姑娘她會死的!”
“娘親……”身體暫時由破曉掌控,她艱難地看向慕楓,卻隻見母親的表情冷得像塊寒冰,眼睛裡沒有一點波動,她動了動嘴巴,想說話卻被帝祈搶過了控制權。
他将嘴巴裡的血偏頭吐出道:“慕楓……你果然還是瘋了,連自己女兒都下得去手!”
“這不是拜你所賜嗎?”慕楓直起了身體,仿佛她之前扭曲的狀态沒有出現過,沒有被關在牆壁裡十多年,“如果不是你,她可以活得好好的,不,如果不是被你們逼迫,她甚至都不會被生下來受苦,她的悲劇全部都是你造就的,她應該感謝我讓她解脫,不讓你這腌臜貨頂着她的身體為所欲為。”
說着,她擡起頭向空中吟唱起來,那歌聲悅耳動聽,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聽得人如癡如醉,周圍的鳥雀都發出啼鳴與她的歌聲相應和,與她之前在牆裡時嘶啞而幹澀的聲音大相徑庭。
“慕楓!你到底要幹什麼?!”帝祈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隻能被動承受着。
慕楓沒有回答他,笑着把頭抵在破曉姑娘的頭上,眼睛直直盯着對方,語速飛快地念動咒語,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也發生了石化,從腳部開始慢慢延伸向上。
“你以為我被關在牆裡的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吟唱結束,慕楓開心地笑起來,“我一直覺得讓你死了委實太便宜你了些,所以你便和我不死不休的鬥下去吧!”
話音剛落,帝祈的魂魄直接被她抽到了自己身體裡,透明的紅褐色魂魄拼命想要從慕楓身體裡掙脫,卻被死死禁锢住,無法抽身。
“你這個瘋女人!”
“哈哈哈,”慕楓的狂笑聲響徹雲霄,“你對人的了解還不夠深刻呀,族長,惡人也怕不畏死的人……從我被你們帶回這裡開始,我餘生的使命便是要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白霄曦一直在拍打結界,葉聲聲直接用上了劍砍……但依舊撼它不動。
“慕楓女君,為這個渣滓賠上自己不值得啊,”葉聲也顧不得去追徐行北了,和白霄曦一起拍結界大喊道,“你不要沖動,我們一起将他繩之以法!”
石化已經蔓延到了慕楓的腰部,帝祈還在拼命想掙脫出來,靈魂與慕楓相撕扯着,兩人的面孔在一張臉上隐隐約約不停地交換晃動。
“繩之以法?那裡來的法?……這裡是他的一言堂,他支配和控制着所有人,他即是這裡的法……不過今天過後便不是了,”魂魄在身體裡打架,慕楓顫抖着半截身體保持理智,“哈哈哈,我願以身為牢籠,要他生生世世不見天日,受盡折磨!”
受困牆中這麼多年,她早已與那面牆融為一體,如今是妖非人,心裡隻覺暢快無比,從未有過片刻後悔,方才的狀态隻為迷惑對方,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至于孩子們,此一生她隻為做一個好的複仇者,而非一個好母親,要怨便怨他們投錯了胎罷,若讓她時時刻刻記着那諸多虧欠,今天便成不了事了。
慕楓的石化已經到了腹部,阻隔葉聲她們的結界猛然爆開,碎片變作鏡面四處飛濺卻未無序亂飄,在空中圍起大小不一的圓圈,以慕楓為中心,鑲嵌着向外延伸。
她垂眸看着已經沒有了意識的破曉,擡頭看了看白霄曦道:“勞煩你救她一救,若實在是回天乏術,便算了罷。”
白霄曦幾乎是撲過去的,直接跪在地上,下針止血的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她的動作,葉聲聲也随之靠過去,想把破曉姑娘攙扶起來,卻猛地一脫手,但為避免讓她再次受到傷害,又連忙忍着痛攙扶住她。
葉聲見狀連忙從她那将破曉接過來道:“他們麟血族人的血有腐蝕性,不要沾到她的血。”
不說便罷了,沒有任何感覺,被這麼一提,白霄曦也覺得指間傳來灼燒感,跪在地上的那隻腿的膝蓋,也有了細密的疼痛,并且這疼有愈演愈烈之勢,讓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想要繼續施針,卻因為手而沒法紮下去,被葉聲一把按住了手道:“你來指導我下針。”
破曉姑娘隻有一息尚存,稍不注意就會氣絕身亡,白霄曦除了她的血帶來的刺痛感,便還有這個因素——她怕救不回破曉姑娘,她尚且如此,從未接觸過針封穴位的葉聲能做到嗎?
經驗肯定是不足的,白霄曦想,葉聲除了要救破曉姑娘,還想要救她,如果破曉姑娘真的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肯定會責怪自己的。
不過這好意,她心領了,她是擔心破曉姑娘不假,是不希望她死在自己面前,是同情她的遭遇,但作為一個大夫,更是該擔起在生死之間的搶得一命的責任。
“不怕,我自己來,”白霄曦斬釘截鐵道,“我不接觸到她的血就好了。”
慕楓打斷了她們的動作道:“你們得盡快走遠一些,大陣即将落成再不走便就要永遠被困在這裡了。”
一直在空中環繞的圈斷作幾截,擴大交錯着,不斷向地面降下來,江雅兮朝慕楓喊道:“女君,那麼你呢?你怎麼辦?!”她在慕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以說她們是一類人。
“我畢生之夙願便是要他生不如死,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慕楓對江雅兮的第一印象很好,她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因此即使自己魂魄正和帝祈纏鬥着,也難免多對她多說了幾句,“孩子,……堅定你心中所想,永遠不要後悔……你便不會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