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看向還在搶救破曉的兩人一鬼道:“她……還能有一息尚存嗎?”
“……”
沒有人回答她,白霄曦專心緻志分不了一點神,葉聲因為不怕破曉的血,主動接過了包紮的任務,按白霄曦的要求在給破曉姑娘上着藥,葉聲聲不再接觸破曉,隔空往她體内注入靈力,為她吊着命。
慕楓也不急着要答案,阖起了眼睛等着徹底石化,她肩膀以下的身體已經變作了石頭,不過幾息她就能化石為牢,永遠禁锢住帝祈的魂魄,她很高興自己能夠成為帝祈的噩夢。
聽她的話,江雅兮便知曉她沒有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論是關于徐行北的,還是刺向破曉姑娘,江雅兮隻是覺得可惜:“這樣不值得,女君,真正的報複應該是他死你活,而非同歸于盡,這對你以往所受之苦一點也不公平。”
“世上……哪有什麼公平?”慕楓渾身上下隻有腦袋和脖頸可以動,她擡頭看了看天空道,“……這一切對我來說,值得,非常值得,好了,你們快些離開吧,若救不了破曉,便不必管了,一切都交由命數罷。”
待她完全石化,大陣便徹底落成,留給葉聲她們的時間不多了,江雅兮先切斷了葉聲聲給破曉姑娘輸靈力道:“再不走,我們會被一直困在這裡。”
“師姐,破曉姑娘的情況暫時穩住了,應該用你的扇子把她運出去,”葉聲聲将自己的劍召出,而後把907按回到自己腰間的袋中,“葉聲我們走。”
時至現在,再多說什麼都已經毫無意義,好在破曉姑娘還有一息尚存,能夠救回來,不然今日一遭,肯定會讓人覺得無比的痛苦。
還有一個更痛苦的徐行北不在這裡呢,葉聲心裡百感交集,覺得十分地無力,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沒辦法和徐行北完全感同身受。
想到徐行北,他便又出現在了這裡,還帶着徐紹臣的殘魂,然他帶着笑意趕回來,見到卻是自己的母親頭之下完全化作了石頭,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生死未蔔地被葉聲抱着……
“紹臣,沒想到還能再見你一面,”慕楓看向飄飛到自己面前的徐紹臣殘魂道,“這麼多年……對不起。”
她一直知道徐紹臣的魂魄被注入妖樹之中,被迫妖化殺人又食人,可是她被抓回谷中,先是被關在籠子裡放在谷中央的祭台上示衆,每日承受着過往族民對她的譴責和辱罵,而後被逼着和慕辰結合,直至懷孕誕下破曉,再之後因為她反殺慕辰不成,被他封在了牆中,再不見天日,直至今時才出來。
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根本顧不上斬殺妖樹,更何況他是被帶着惡意強行和妖樹融合的,即使她有餘力,恐怕也沒辦法輕易将他救出來。
徐紹臣殘魂之态極其脆弱,張個嘴巴都特别費勁,甚至沒有了清明,隻聽得他含含糊糊道:“楓……楓兒,不難過……不難過……”
被侮辱、被折磨的慕楓一直咬牙堅持,從不肯輕易落淚,此時卻因為一句含糊不清寬慰,而淚如雨下,不止她,在場之人無不為之動容。
人與人之間的情與愛是無比複雜的,他們之間有多愛、情有多深,外人不知,旁人難曉,恐怕連他們自己也難全知全曉,唯有此時此刻……
“對不起,徐紹臣。”慕楓又重複一遍,阖目落下淚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片刻後,她又睜開眼睛一邊笑一邊哭道:“謝謝你,徐紹臣,可惜你我再無往生,否則我一定會将虧欠你的還給你。”
她以後年年歲歲都在石牆中,和帝祈不死不休,徐紹臣殘魂一片,無法再入輪回,隻有魂飛魄散一個下場,他們無法再續前緣,今時今日乃是訣别。
“說到……對不起,”慕楓看向徐行北,又看向被葉聲橫抱着的破曉道,“我還欠你們倆一句呢,孩子,對不住了,我不是一個好母親……對不起啊……”
她的聲音愈加微弱,到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随着眼中最後一滴淚落下來,她全身都化作了石頭。
徐行北突然沖了出去,速度之快一個沒踩穩 ,直接撲倒在人形的石頭前,大聲呼喊着娘,手在石腳拼命地抓動,他的指甲裡擠進了泥沙、沙礫在頃刻間磨破了他的手指,于是石頭上留下數條血淋淋的抓痕,教人不忍心再看,多看一眼都感覺心在揪着痛。
但之前那些斷開了的半圓形碎片就要落地形成大陣,再不離開後果不堪設想,葉聲雖然着急,卻因為抱着破曉姑娘無法動作,是江雅兮和葉聲聲合力将徐行北帶離出來。
他們每往後一段,那些碎片組成的半圓條便落地生長,豎成一堵牆來,這些牆交錯而立,虛虛實實,神秘莫測,漸漸組成一座巨大的迷宮。
葉聲他們每次都以為退得夠遠了,卻又被那些豎起來的牆驅逐,隻是他們也就罷了,這些牆“摧枯拉朽”,把族民們建起的房屋全部碾碎,讓藏在屋裡的族民全部暴露出來,一邊嚎叫着一邊逃命。
沒辦法,不能置他們于不顧,葉聲聲甩出長绫圈住那些人的腰或手臂,将他們從牆裡甩出去,江雅兮也從葉聲那拿了骨鞭盡力救人。
葉聲抱着破曉離開白霄曦的靈扇,看她放大扇子将體重輕一些的孩子和婦人托起移動到遠處。
徐行北顧不上他們,也不想救這些人,隻顧着要将徐紹臣的殘魂帶出,可徐紹臣殘魂居然迎風而散,并沒有化作虛無而是分作數縷,一縷一縷地撞如那些豎起來的牆裡。
這是他的報複,也是他的守護!他的力量微弱,無法痛痛快快地報仇,如此助妻子困住帝祈,便當他報了對方讓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之仇,此外也當他護着牆陣之中自己的妻子了。
誰讓妻子她,是個女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