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候,班裡流行看小說。
各種瑪麗蘇的酷霸狂拽的男主,吸引得邢佳佳瘋狂尖叫,雙眼冒星星的抓着梁星星給她講,抒發自己激動得溢于言表之情。
後來,變成了兩個人湊着腦袋一起看。
梁星星說:“十本有十本,總是逃不過男主替女主解圍的情節。”
邢佳佳沒聽出她要表達的無奈與平平,眼睛燃燒着激動之光,頭也不擡的說:“救命!我要是女主,我立馬兒就嫁了!”
那會兒梁星星說了什麼,她有些記不清了。
可是此時此景,她沒有與書裡的女主感同身受——心口猛烈跳動,口幹舌燥,臉頰發燙。
倒也有些發燙,因為難堪。
梁星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她一腳踩在泥潭裡,狼狽不堪時,總能讓他撞見。
鼻子無來由的泛起些酸,她抿着唇錯開視線,卻是又陡然頓住。
對面包間的門,大概是刑烈出來時沒關嚴,透過那條窄縫,梁星星看見了裡面坐着的姑娘。
很奇怪,班上的同學,辦公室裡的老師,她總是要花很久才能記住,可是那匆匆瞥過的,卻是依舊沒忘。
鼻尖泛起的酸愈發的猛烈,侵擾眼睛。
在那姑娘像是要看過來時,梁星星倉惶的逃開視線,眨了眨泛濕的眼睛。
“松手。”梁星星說。
刑烈猛然扭頭,似是不可置信,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目光銳利。
梁星星沒擡眼都能察覺到那目光裡的怒氣。
她深吸口氣,擡眼迎上他的視線,又說一遍:“松開他。”
她的聲音不高,也平和得沒有一絲起伏,氣氛卻比起剛才的劍拔弩張更甚,現在像是有暗劍亂飛。
兩雙眼睛對峙,一雙兇神惡煞,一雙皎潔如月,卻是誰都沒落於下風。
這場景大概持續了半分鐘,那兇神惡煞的先敗下陣來。
刑烈像是被氣笑了,臉上神色自嘲,什麼都沒說,目光緊攥着看她兩秒,然後松手轉身往走廊盡頭走了。
“你跟他認識?”王川捂着手腕,預期不佳的問。
梁星星從那雙攥緊拳頭的手收回目光,看向王川的視線淡漠,“不是要吃飯,進去吧。”
剛剛王川被鉗住時,他的幾個朋友走了過來,此時面面相觑,又都讓開一步。
梁星星坐下,沒碰面前擺着的碗筷。
王川折了面子,漲成豬肝色的臉還沒緩過來,唾沫橫飛的罵刑烈粗莽,又責怪梁星星太作。
桌上氣氛奇怪,有朋友打圓場,“诶,别說那不高興的了,吃菜吃菜。”
王川也算是給了那人一個面子,勉強鳴金收兵,他擡手要拿筷子,瞥見自己發紅的手腕,隐隐有發腫的迹象,他目光又沉了。
梁星星沉默良久,在此刻突然開口。
“原本是想,單獨跟你說的,”她說,“但是你非要吃這頓飯,那就現在說了吧,反正都是你朋友,也沒什麼好見外的,是吧。”
王川一噎,看着她平靜的臉,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你我接觸,就到這兒吧,你的微信我删了,電話也拉黑了,以後都不需要再聯系了。當然,我姑姑那兒,我會自己說的,就不勞煩你代勞了。”
王川今晚的臉面,算是都踩在了腳底下,外面的男人打不過,跟前坐着的女人也當着他兄弟們的面兒,說要跟他斷了。
王川想起組這頓飯局時,自己跟幾個朋友吹噓的話,還有褲兜裡的套子,像是幾個響亮的巴掌啪啪的甩在他臉上。
“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王川冷笑着說,他面紅耳赤,目光陰鸷,“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跟老子說結束了?要不是看你胸大屁股肥,老子才懶得陪你玩兒,你姑隔三差五的往我家送東西,腆着臉要老子娶你,我呸!當你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老子睡你都是給你面子!”
梁星星臉色霎時一白,向來平和的眼底,驟然像是藏了利劍。”
看她被刺痛,王川痛快了,擰着的眉舒展了些,“這年頭真是什麼破鞋都能當老師了,你陪我們兄弟吃完吃頓飯,今兒晚上好好陪陪我們,老子就當這事兒過了,不然……”
他話沒說話,語氣裡卻是留了足夠的威脅。
梁星星平靜的問:“不然什麼?”
王川張了張嘴,又聽她問——
“跟我姑姑告狀,還是去我學校鬧?”
梁星星不屑又輕蔑的彎了彎唇角,“你當我怕?”
王川愣住了。
他還是頭一回看見她笑,更是頭一回看見她露出這種譏諷的表情,之前他還跟幾個朋友說,這女的長得好,身材好,就是不夠帶勁兒,現在倒是有了幾分紮手的玫瑰的那勁兒。
他正想着,就見梁星星溫吞的将手機放在桌上,點開了一段音頻,赫然是剛才兩人的談話。
梁星星:“诽謗、造黃謠、撩騷,這些作風問題加起來,你猜,夠不夠把你踢出局?”
王川神色大駭,就連旁邊被捎帶腳帶上的幾個朋友也表情一變。
“你錄音?”王川陰恻恻的說。
梁星星目光迎上他的,平和道:“還有聊天截圖,想看看嗎?”
王川踹開椅子霍然站起,抓起桌上的手機就要摔,臉氣通紅,額上的青筋繃起。
“摔吧,這東西,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面前的人像是一頭發狂的野豬,又猝不及防被人用尖刀抵住咽喉,動作僵住,滑稽得惹人想笑。
梁星星彎了彎眼,“你看,你我之間,好像是你更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