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是不一樣。
她今兒沒有避開他。
刑烈囫囵咽下嘴裡的肉包子,眉眼冷峻的‘嗯’了聲。
那道精神抖擻的單薄身影已經從他身邊經過,也不知道聽見了沒。
梁星星能明顯感覺到身後那道視線,直至拐了個彎兒,她緊繃的神經才緩緩松下來,方才驚覺,後背竟是出了一層薄汗,腿腳酸軟。
……
許蘭昨晚夜班兒,要早上九點才回來。
梁星星做了早飯,吃完就出門了。
明天中秋,她最晚今天也要去秦美蘭家送節禮。
秦美蘭住在隔壁縣,離得不算遠,但要去汽車站坐大巴,一來一往兩個小時。
梁星星進了城,也沒直接去汽車站,而是去旁邊的商場轉了轉,想給周朗挑個生日禮物,晚上吃飯,總不能空手去。
[邢佳佳:我沒準備禮物]
[邢佳佳:他一個糙老爺們兒收什麼禮物]
[邢佳佳:給他包個紅包意思意思就得了]
話裡不無‘他不配’的意思,梁星星汗顔。
可逛完三層,也确實沒看見合适的,梁星星站在扶梯旁邊,心想:要不也包個紅包算了。
從商場出來時,旁邊有個香水專櫃,櫃員正試香味,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撲到了梁星星身上,像雪松,很好聞。
買完節禮,時間正好消磨到十點,梁星星往汽車站走,逼仄的街巷外,旁邊兒街道上停滿了私家車,男人們靠在車前三五成群的聊閑。
她繞過詢問的司機,拎着煙酒月餅往裡面走,腳下是一步三五個煙頭,坑坑窪窪的水泥路,縣城裡汽車站已經幾十年了,站牌歪歪斜斜的挂着,經久褪色。
車票很好買,就算是在這佳節将至,通往隔壁縣的大巴也很少有坐滿的情況。
梁星星上車坐了十分鐘左右,司機上來點了點人頭,就發車了。
一路搖搖晃晃,梁星星沒睡着,心有些沉。
也是意料之中的,她被秦美蘭說教了一頓,對方記着她之前電話不接,消息不回的賬,念了一個小時才算夠。
末了,秦美蘭丢下一句‘不知道你心高,想找個什麼樣兒的’,去廚房做飯了。
梁星星輕輕緩出口氣,過去幫忙。
秦美蘭跟梁星星姑父離婚了,現在一個人住在老房子,梁星星的表哥表姐家倒是離秦美蘭的老房子都不遠,隔三差五都會回來。
不過,今天不在。
秦美蘭手藝好,大骨頭是早早就炖上的,給梁星星夾了塊,讓她過去坐着吃。
許是愛屋及烏,秦美蘭疼梁星星她爸,對她也向來很好。
中午隻有她們倆,秦美蘭還是正兒八經的炒了兩個菜,半下午時,送梁星星去車站。
“王川那樁事算是徹底沒戲了,那天碰見他媽,人家還挺氣的,”秦美蘭說,“我再給你打聽打聽吧。”
梁星星想了想,說:“我在接觸着一個。”
這話與自投羅網沒兩樣兒,秦美蘭立即問:“那男的家是哪兒的,做啥工作的?年紀多大了,家裡怎麼樣,有兄弟姐妹沒?”
“要發車了啊,沒上車的抓緊!”司機吆喝一聲。
“還不知道,過兩天才見面。” 梁星星悄悄的松了口氣,“姑姑,我得上車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秦美蘭還想說什麼,梁星星已經幾步跨上了大巴,朝她揮了揮手。
回程路上,梁星星睡着了,夢裡的風同樣清爽。
……
晃晃悠悠的鄉村公交車上,梁星星和刑烈并肩坐着,窗戶開着條窄縫,将她的高馬尾吹得亂糟糟,但那風是涼爽的。
黑紅配色的校服松松垮垮,堆疊的布料下,兩隻牽着的手卻是被汗打濕。
梁星星手指輕輕動了動,旁邊的人立刻轉頭看來。
刑烈一雙黑沉的眼望着她,少年清瘦的喉間卻是被她的小動作撩得滾了滾,那癢直往心口竄,半點兒不聽話,跟那搗亂的手指一樣。
梁星星察覺到他的動靜,彎了彎唇,卻是依舊看着窗外,故意不看他。
半下午的太陽,不如他的眼神炙熱,玻璃窗上他的倒影落在日光裡,眉眼濃黑鋒利,骨相已初現男人的棱角。
梁星星看着他的倒影,忽而擡手,指尖一點點的描摹。
刑烈看着她的動作,也感受着校服下那手指同樣的動作描繪。
小姑娘家家的,手總歸是軟了些,少年人也總有克制不住的沖動。
刑烈忽的臉上浮紅,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寬松校服,使壞似的摘掉她耳朵裡塞着的耳機,上身半靠近,語氣壓着股狠勁兒,低聲:“勾我幹嘛,牽個手你出什麼汗?”
梁星星扭頭看他兩秒,罵:“王八蛋,倒打一耙!”
刑烈卻是看着她勾唇笑,神色間似是有幾分享受。
梁星星那時不懂,從他手裡搶回耳機塞好,将手上的汗往他身上擦。
刑烈也不躲,等她擦幹,強勢的重新将她的手十指緊扣,用她的衣角蓋住。
陽光和煦,歌聲溫柔,就連夢裡的少年,都像風,像雲,像那擦肩而過的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