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恺一身官服,顯然是剛從禮部回來,他神色匆匆,臉上略有幾分焦急。
“我得到消息姐姐生了,便前來看望。”葉青漓說着,向葉修恺行了一禮,“姐姐剛生下一女,母女平安,女兒恭喜父親!”
葉修恺聞言一顆心終于放回肚子裡,摸着胡子笑起來,眼底的高興藏也藏不住,“珠兒一向性子嬌,為父還以為她吃不了苦,沒想到這麼快就生了個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眼神忽然挪到葉青漓身上,略微奇怪,“你也成婚快一年了,怎麼一直沒個動靜?”
葉府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讨厭。
葉青漓腼腆地笑了笑,“夫君事忙,再說此事也急不得。”
“确實。”葉修恺點點頭,“我聽說顧承宴如今在太子手底下做事,深得太子信任,夏獵時甚至日日帶在身邊,想必如今他說話已比顧國公更有分量!”
葉青漓眼神微閃,笑容不變,“父親說笑了,女兒不懂朝中事,夫君又不曾與我提起,哪裡知道這些?”
“你與他是夫妻,夫妻之間哪有什麼不能說的?正好我這有件事需要你開口。”葉修恺笑意漸深,眸中閃過幾許算計,“我瞧承宴如今在太子面前得勢,想必調個人回京城也沒什麼問題。”
“你弟弟你是知道的,他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如今去了嶺南,日日與那些百姓一起鋪路修橋,身為縣令還要以身作則,整個人瘦了一圈,手上還起了好些繭子。”
“你是他姐姐,不如疼疼他,與承宴說說請他讓太子将嘉倫調回來吧!”
嶺南——多麼熟悉的地方,當初沈仕楣授官不就被分在嶺南,葉青漓上一世從那裡起家,自然印象深刻。
如今葉嘉倫和沈仕楣,一個在嶺南,一個在京城,葉青漓不難猜到這其中有葉蕙珠的手筆,他親姐姐都不心疼,讓葉青漓這個‘義姐’心疼什麼?
葉青漓看着葉修恺眼底真切的心疼,心中隻覺得諷刺!
不過是手心的幾個繭就讓他心疼至此,那娘親當初供他讀書時為了補貼家用,夏日砍柴,冬日漿洗,上山采藥,下水摸魚,身上的曬傷,凍傷,摔傷,刺傷都算什麼?
娘親為了他付出一切,他卻卷走家财,抛妻棄女,然後在自己面前心疼他和别人的孩子?
葉青漓‘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親自将她從街上撿回來認為義女的葉修恺還不知道嗎!
他怎麼有臉要求自己心疼他的其他孩子?
葉青漓蓦地笑了。
葉修恺見她微笑,以為葉青漓是同意了,撚着胡子正要表揚幾句,就聽見對面的女子冷聲回複,“夫君做的事情我一向不插手,父親交代的事情我恐怕也無法完成。”
葉修恺當即皺起眉,不悅地看向葉青漓,“你是不能還是不想?”
“我可聽說顧國公府如今連中饋都是你在管理,那顧承宴對你也是予取予求,隻要你開口,他怎麼會不答應?”
葉青漓瞳孔微縮,沒想到葉修恺竟然對顧國公府的事了解得如此詳細?她腦中快速劃過自己陪嫁來的那些下人,思索着告密之人是誰?
還未理清之際,葉修恺已經因為她良久的沉默感到不耐。
他微眯起眸子睨了她一眼,語帶威脅,“還是你以為嫁進顧國公府就可以不管葉府,也可以不聽我的話了?”
“哪裡的話?”葉青漓連忙解釋,“女兒永遠都記得是父親将我從街上救了回來,若不是父親,女兒恐怕早就死在那裡,父親的救命之恩和認養之情女兒永世不忘!”
她恭敬地低着頭,口中的話讓葉修恺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隻是這笑容出現不過一刻葉青漓又道:“女兒會回報父親,但是這件事上女兒恐怕幫不了忙。”
“父親還是另找他人吧!”
“你……!”
葉青漓依舊低着頭,臉上挂着完美不失恭敬的微笑,她擡步從容從葉修恺身側經過,心如鐵石。
耳後卻傳來男人壓抑帶着怒火的威脅,“當真是我的好女兒!如今翅膀硬了,竟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不過是求你辦件小事,你都不願意,為父日後還能指望你為我做什麼?既如此,便将我給你的那五萬兩銀子還回來吧!”
“父親說什麼?什麼五萬兩?”葉青漓眨眨眼,一臉懵懂。
葉修恺臉色更黑幾分,“你大婚前夕我親手交到你手上的五十張銀票,你難道忘記了?”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難道想不認賬!”
葉青漓搖頭,眸間依舊天真,“女兒不明白父親的意思,那五萬兩不是父親送給女兒的體己銀子嗎?”
“當時女兒還驚訝,父親雖是禮部侍郎,官拜三品,可是一年俸祿不過兩百兩,這些年積累起來,再加上母親辛苦經營的收益,五萬兩也有些超過了吧……”
“住口!”
葉修恺忽然大喝一聲,止住了葉青漓的未盡之言。
他眸色微厲,眼神冰冷又無情,仿佛要穿透她的身體看透這個人。
葉青漓猶覺不過瘾,忽然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像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擡手輕輕捂住嘴巴,“父親,莫不是做了什麼掙大錢的生意?”
“葉青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