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茵口述,她提筆寫着,遇到晦澀之處,姜昙自然引用骈句詩詞。
至于未來成為沈芳茵夫君的陸青檐如何質問,就不是她管的了的了。
她亦不會承認。
等寫完,沈芳茵連忙收起來。
過了會兒又把信封拿出來:“這裡,寫上:青檐哥哥親啟。”
姜昙皺着眉照辦。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茵表妹已得了陸老夫人歡心,大奶奶又是個性子随性的,嫁給大公子是闆上釘釘的事。為何還要寫信?為何不親自登門,去告訴他?”
拿到信,沈芳茵底氣又足了些,冷哼一聲:“誰說信是給大表兄的!”
姜昙細思之後,有些驚訝:“陸青檐不是大公子?”
“真笨!大表兄是大表兄,青檐哥哥是青檐哥哥,他們當然不是一個人!”
所以三月以來,情信一直是寫給陸青檐的,而非大公子的。
姜昙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艱難地問:“陸青檐……是誰?”
“當然是庸表兄了。”
陸青檐,陸庸。
青檐是他的字。
姜昙眼前一黑,她蓦地搶了沈芳茵手裡的信紙,撕了個幹淨。
“我不寫了。你聽着,前三個月的信,都與我無關!”
“你瘋了?”
沈芳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姜昙推她出去,将她關在門外。
“真的是瘋了!”
沈芳茵踢了一下門扉。
門内,姜昙覺得腦袋發暈。
真想不到,陸青檐竟然是陸庸,寫了這麼久的信,竟然是給他寫的。
沈芳茵素來是個不靠譜的人,當初就不該答應她那荒唐的要求。
屋内傳來狗叫。
沈芳茵那隻白毛狗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進來,跳到了桌子上,正在吃她之前做好的海棠糕。
姜昙将盤子挪開。
千金嚣張地叫,丫鬟們從來捧着它,還沒有人敢不給它吃的。
姜昙盯着它片刻,似乎妥協了,将盤子推過去。
千金吃了一枚海棠糕,院外青兒焦急地喊:“千金,你在哪?”
白毛狗從門縫裡跑了出去。
“那狗實在可惡,咬了咱們的薔薇花,還踩死了我剛種的花,還在咱們的牆角撒尿……”
紫珠一連說了好幾個還,推門而入,發出一聲尖叫:“天呐海棠糕!那是要給施公子吃的,那隻壞狗!姑娘你怎麼不攔着些……”
“廚房裡還有,再拿就是了。”
紫珠撅着嘴出去,很快又跑回來,歡快地說:“姑娘快出來,施公子來了!”
.
施茂林在竹林等她。
姜昙提着食盒,紫珠推了她一把,随即離得遠遠的。
與上次比,施茂林又黑了,他腼腆地笑了笑:“妙儀。”
一手背在身後,聲音緊張。
她不該在意的,施茂林或許又買了什麼小玩意兒,隻想給她個驚喜罷了。
可姜昙似乎做不到。
許久不見,她該表現得激動和更高興一些。問他師傅的訓練苦不苦,打拳累不累,看他好像瘦了,吃過飯了沒有。
但姜昙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隻是一眼不錯地,盯着他背在身後的手。
許久,她忍不住問:“你在背後藏了什麼?”
“真是瞞不過你。”
施茂林将手探出來,姜昙松了口氣。
隻是個镯子罷了。
不是匕首、毒藥。
施茂林捉住她的手,驚喜地發現,妙儀并沒有下意識地躲。
他為她戴上,開心地問:“好不好看?”
天青色,透光細看,藏着一副山水畫似的。
“好看。”姜昙的嘴角沁出極輕的一絲笑。
“拿着什麼?不嫌重麼?”
紫珠千叮咛萬囑咐的那些說辭,姜昙還未來得及說出口,施茂林已主動拿過食盒掀開。
“海棠糕?”施茂林受寵若驚,兩口吃了三個:“給我的?真甜,真好吃!”
“你喜歡,我還做給你吃。”
施茂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臉黑黢黢的。
施茂林是個話密的人,兩人在一處時,總是他說着,姜昙聽着。
他說着師傅有多麼嚴厲,自己的工夫又精進了多少,拿刀拿劍如何威武,隻是箭術騎射方面還欠缺雲雲。
姜昙任由他握着手,靜靜地坐着。
忽然,他捏了捏她的手,鄭重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姜昙回過頭,施茂林認真地看着她:“妙儀,今年九月,楓葉最紅的時候……我們成親吧。”
牆頭之上,鳥兒啁啾。
院牆另一邊,陸庸,陸青檐“啧”了一聲,很不耐煩。
“那邊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