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轎子進了陸府,公孫文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可今晚到底沒伺候到長公子的心坎上,第一天就這樣,往後可怎麼好!
公孫文急得團團轉,叫住鄧顯,請示他的主意。
鄧顯想起公孫文送到他房裡的五百兩銀票。看在五百兩的面上,他提點一句罷了。
“通判大人,長公子喜歡有意思的人與事。眼下有意思的事已經有了,就缺一個有意思的人。”
鄧顯撐開扇子,遮住半張臉,神秘一笑:“最好是一個女人,長公子如今還沒開過葷,你若是能找到一個讓他有興趣的,便算一樁前無古人的功勞!”
公孫文十分驚訝。
這何止是一樁功勞,或許是通天的梯子!
不是沒人送過女人給陸青檐,可他總是瞧不上。
鄧顯也送過幾個,試圖琢磨過他的喜好,結果一無所獲。
或許是因為公子得的那怪病,也或許不是。
總之,他不喜歡人近身。
若公孫文真有能耐,讓陸青檐開了先例,那往後就富貴無憂了。
畢竟長公子雖喜怒無常,這種脾性卻少見。他對付不了長公子,用不見得對付不了他身邊的女人。
拿捏住這女人,吹一吹枕頭風,總是輕而易舉的事。
公孫文虛心拱手:“敢問鄧先生,長公子喜好什麼樣的女人,下官尋人,也好有個章程。”
“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若是知道,早就送上三五八個了。
鄧顯轉身進門,忽地想起來,雖然他不知道長公子喜歡什麼樣的人,可他知道長公子讨厭的人。
一個名為姜昙的吳江捕快。
提起來時,咬牙切齒。
那可真是讨厭至極。
公孫文一頭霧水站在原地。
今晚一絲湖上,幾乎半個揚州的美女都在這,陸青檐竟一個都看不上。
這麼眼高于頂,中意的女子那得長什麼樣!
那樣的女子,豈是他一個小小的通判能尋到的?更何況,這揚州有名的女子,都被姚卓篩過一遍,蹂躏了個幹淨。
陸青檐能撿姚卓剩下的?
公孫文為難地揪胡子,忽然靈光一現,腦中閃現出一個名字。
妙儀。
對了,妙儀!
從見面到現在,若說對女人有興趣,他隻聽到過這一個名字!
公孫文連忙指使小厮:“去陸府二奶奶那兒問,府上可有一個叫妙儀的丫鬟,問清楚,盡快來回話!”
小厮一溜煙跑得飛快。
公孫文坐轎子回去。
回去路上,府裡的管家做賊一樣湊上來:“老爺,淮安府那位托你問的事,您問過沒有?”
淮安府那位……
公孫文想起來,那是淮安府下轄的鹽城知縣。前幾日孝敬了兩千兩銀子,一路親自從鹽城揣到揚州,現正在客棧住着。
“他所求何事?”
管家說:“老爺忘了?鹽城那姜知縣貪墨,叫錦衣衛拿住了把柄,那頭還沒查到他,他便吓得逃到這來。”
公孫文想起來了。
錦衣衛是首輔一黨的,許道成近來不知怎麼,突然查起了前幾年的圈地案。
拔出蘿蔔帶出泥,還未查出眉目,就先摸到了鹽城知縣這處。
許黨一手遮天,他們要查的人,也隻有身為政敵的丞相闫慈一派能救。
姜知縣倒是個聰明人,知道來找他向陸青檐求救,可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又怎麼管得了旁人?
公孫文說:“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管家讪讪退下,拿人手軟,他也收了姜知縣不少銀子。
公孫文滿腦子都是讓陸長公子感興趣的女人,急着掀簾問:“去陸府的小厮回來沒有,去了這麼長時候?”
“回來了,回來了。”
小厮氣都沒喘勻實,急急忙忙地說:“問清楚了,二奶奶說府上沒有這樣的丫鬟。但有一個叫妙儀的外客,跟大姑奶奶的丫鬟差不多……”
小厮竹筒倒豆子,道清在陸府聽到的。
聽完,公孫文若有所思:“姓姜,姜妙儀。哎,那姜知縣竟也姓姜,和姜妙儀同是淮安府鹽城人氏。”
竟這麼巧!
公孫文連忙喚管家來:“那姜知縣可有女兒?”
孝敬銀子的官員,都由管家調查清楚籍貫、家世等信息,全都記在冊子上。
管家翻開冊子,公孫文一把搶過來,姜知縣這一頁,明明白白寫着:
長女姜妙儀,幼時失恃。
太好了,太好了!
這小娘子幼時死了娘,外祖一家也都死絕了。姜知縣續弦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個兒子,這顯然是妻子沒死的時候,就有了外室。
如此說來,這姜妙儀竟與孤女無異,最好拿捏不過!
真是天助我也!
公孫文喜滋滋地讓管家傳話:“告訴那姜知縣,本官邀他明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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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片漆黑,可紫珠依舊沒有回來。
姜昙的心漸漸沉下來,最終心一橫,拿起燈籠出門。
出門時,遇到兩個丫鬟。
“姜姑娘,這麼晚了,往哪去?”
姜昙認出這是她送過藥囊的丫鬟,與她交情尚可。
姜昙焦急地問:“你們可見到了紫珠,她半個時辰前出門,一直未回來。”
一個丫鬟正要開口,另一個搶先道:“看見了,紫珠往那邊去了,說是……在找什麼草藥。”
丫鬟指了個方向。
紫珠跟着她認得一些草藥,這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姜昙匆匆道謝離去。
待她走遠,先前未說話的丫鬟問同伴:“那邊鬧鬼的院子,你作弄她幹什麼,往日她不是送過藥囊,模樣還挺精巧?”
丫鬟冷哼一聲:“再精巧有什麼用,周小姐給的是銀子!再說了,隻是不讓她好過,又不鬧出人命,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