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用樹枝和木棍做了一個網兜,花了一個時辰,才将殘荷都撈幹淨。
做完這一切,姜昙思考片刻,覺得沈芳茵定然看不得自己這麼輕松的。
于是将鬓發扯亂了些,又将地上的污泥抹在衣袖上。
對着池水照了照,确定自己的模樣看上去“狼狽不堪”,才回去複命。
沈芳茵老遠就聞到一股土腥味,捂住口鼻連連後退:“站那裡,離我遠些!”
姜昙便站在那裡,任她打量。
沈芳茵皺着眉看着姜昙,暗暗想道,姜昙看上去是一個不會低頭的人,竟然還真去撈殘荷了。
頭發是亂的,衣服也是髒的,整個人髒臭得很,比陸府裡做苦力的下人還狼狽。
沈芳茵早就知道,姜昙在她面前,看起來任勞任怨,可并不和其他的下人一樣卑微。反而有主意得很,總是拿捏住自己,除了聽她的話,自己總是無計可施。
可算教她難堪一回!
沈芳茵的怒氣轉眼消了大半。
沈芳茵帶着兩個丫鬟,裝模作樣站在蓮塘前看了看:“做的不錯,你可真聽話。”
要不,就這麼放過她吧。
畢竟姜妙儀說的不錯,這事原本和她也沒有多大關系。更何況,她因此和大表兄相處了快整整一月呢,雖然……
“姜姑娘!”
粉黛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擋在姜昙面前,态度十足謙卑:“茵小姐,姜姑娘是客人,茵小姐大人大量,若有什麼冒犯之處,不要和她計較。”
沈芳茵愣了一愣,怒意再起。
好哇,她早就聽說,這個賤丫頭離了自己攀了高枝,還搶了她的庸表兄!
原本想撕了她,卻被娘親塞到了去京城的馬車上,現下可算找到機會了!
大人大量……是在諷刺她肚量小麼?
“粉黛,本小姐的狗呢?你把本小姐的狗弄到哪去了?”沈芳茵恨恨地笑:“你原本隻是一個伺候狗的玩意兒,竟然敢癡心妄想,爬上主子的床!不要臉的東西!”
姜昙看着沈芳茵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她不知這兩個人是什麼糾葛,但粉黛原本想護她,看起來卻把沈芳茵惹得更生氣了。
這樣下去可不好,沈芳茵是個情緒上頭,就能支配腦子的人。
“慢着。”姜昙安撫粉黛,想将她撥到身後去。
粉黛卻蓦然變了語氣:“是啊,奴婢原本隻是一個伺候狗的玩意兒。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奴婢現在伺候的是庸少爺,茵小姐說這話,是說庸少爺是……”
“你個賤蹄子!”
沈芳茵将兩個丫鬟都推出去:“給我撕了這張嘴!”
姜昙頓時頭大,沈芳茵的丫鬟不知是不是随了她,力氣竟格外地大。
四隻爪子撲過來,粉黛抵擋兩隻,毫不客氣地撓了回去。
姜昙對付另外兩隻,可惜姜昙指甲圓滑,十指秃秃,很快下巴被抓了兩道長長的血痕。
推搡之間,粉黛又說:“茵小姐,叫你一聲小姐是擡舉你,誰都知道你隻是一個表小姐。而庸少爺是國公府的長公子,陸家正兒八經的少爺,勸你不要不識好歹,敢傷了我們一根頭發,庸少爺定厭惡極了你,要你好看!”
沈芳茵大叫一聲,撲進了戰局。
三對二,結果在意料之中。
粉黛一臉不服氣,怒瞪着沈芳茵。
姜昙力竭,不被制住手腳,也癱坐在地上:
“茵表妹,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無論如何,粉黛終歸是長公子院裡的人。若是生了怨,難免傷害你們二人之間的感情。”
姜昙說:“而且我聽說,長公子或許會來月牙閣,你如此形容,是不是該回去好生梳洗一番?”
沈芳茵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被扯破了,摸了摸臉,一手粘膩的脂粉,先前靜心化好的妝容都被弄花了。
“你們等着!”
沈芳茵理了理鬓發,就要離去,忽然看到粉黛無聲笑了笑:“醜八怪。”
好好好。
姜昙說再多,總歸是護着這個賤蹄子,寶貝她那塊破石頭,一點都沒有為自己考慮的意思!
沈芳茵提着食盒走近:“姜表姐,你說得對,食盒還給你。”
姜昙伸手去接,沈芳茵嘴角冷笑,将食盒放在地上,一臉踢進了池塘。
食盒沉重,翻滾到水中,眨眼就陷了進去,不知所蹤。
“沈芳茵!”
姜昙這下是真地生氣了,沈芳茵被她一叫,竟有幾分慌亂。
被娘親訓斥時,被大表兄稱呼名姓時,她都會如此心慌。
可姜妙儀是什麼人,竟敢訓斥我?
沈芳茵正要反駁,卻見姜昙怒瞪了她一眼,轉頭跳了下去。
“姜妙儀,你瘋了!”沈芳茵驚愕地叫道。
那池塘看着水淺,可實際上比人還高呐!
沈芳茵連忙叫丫鬟找長竿,可姜昙已遊到池塘中央,在水裡摸着沉下去的食盒,一點沒有上來的意思。
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嘛!
沈芳茵漸漸來了氣,不上來,就在下面好好待着吧!
“我們走!誰管她!”
沈芳茵帶人離開,走了兩步,想想還是不甘心,命丫鬟把粉黛推了下去。
姜昙墜入水中,渾身冰涼。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怕冷,體質也比尋常人差些。上次自水裡遊出來,躺了整整三天。
這一次,不知要躺幾天才能好了。
姜昙在水中睜開眼睛,看到食盒沉在水底,奮力彎腰去拿,卻在此時感受到一股震蕩。
有人落水了。
姜昙扭頭,看到粉黛無力地閉着眼睛,沉沉地往水底落去。
想也不想地,姜昙朝下墜的粉黛遊去。
粉黛仍有一口氣在,察覺到有人在拖自己上去,緊緊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想抓得太緊,救命稻草好似也遊不動了。
放開。
姜昙掰開粉黛的手指,粉黛卻抓得更加用力。
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不容易抓到了,她怎麼也不會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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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昙最近頻頻出現在他夢中。
以前陸青檐求他,他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