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怕我跑,你們大可找人看住我。”姜昙将腕上镯子退下一隻,放到這人的手上:“這個作為定金,怎麼樣?”
漢子沉思片刻,答應了。
一群人商量着離去,最後留下一個人來,在姜昙的隔壁住下了。
待所有人離去,姜昙關上門窗,癱坐在地上。
紫珠流着淚坐在姜昙身邊:“姑娘,你怎麼這麼傻?人心本就涼薄,這個時候你該撇清關系,收拾細軟逃走才對,為什麼要全部攬下來?”
姜昙摸了摸她的腦袋:“經此一遭,我大概要流落街頭了。你既知人心涼薄,為什麼不收拾細軟逃走呢?”
紫珠說:“我們是一家人,和旁人當然不一樣!”
姜昙點頭說:“對,我們是一家人,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才是最親的人。”
姜昙說着擡起手腕,左手手腕和右手手腕都有陳年的舊傷疤。
她算半個大夫,最知道如何用勁,可施茂林怎麼那麼巧,每回都能讓他給碰上。
“就當是欠他的,現在還他。”
姜昙下定決心,和紫珠一起清算身上所有的銀子,就算賣了首飾也不夠,還有天大的虧空。
除非去借銀子,可揚州城她舉目無親,能向誰借銀子呢?
陸……陸昂。
姜昙方才想到這個名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在這個屋子?”
“對,就在這!”
姜昙推開門,門外是一衆身着同樣服侍的家丁,是陸家的下人。
為首之人是一個婆子,趾高氣昂地掃視姜昙一眼。
姜昙覺得她有些面熟,還未認出這是哪個院裡的,就被她手下的丫鬟鉗制手臂帶走。
姜昙掙開,反手将婆子按在門闆上,手下的丫鬟見她厲害,不敢上前。
姜昙不卑不亢地問:“敢問嬷嬷,為何綁我?”
婆子嚷嚷說:“施茂林勾結陸府的賊人,運送府中寶貝拿出去賣,還放印子錢。如今逼死了人,苦主找上門來了!我就是奉命拿你去問話,如果無事,還放你回來。”
姜昙心中一驚,松開手。
婆子掙脫之後,立刻變了臉,指揮丫鬟一起上。
看着柔柔弱弱的兩條胳膊,怎麼剛才就把她按到門闆上,動彈不得呢?
婆子怎麼也沒想明白,如臨大敵地指揮丫鬟們将人按住,一捏細腕,才發現是個手上無力的。
原來隻是會裝罷了!
婆子揮手:“帶走!”
姜昙聽到紫珠在後面哭,有心想安慰她幾句,卻被馬車内的香薰得昏昏欲睡。
是怕她逃跑嗎?
她本不想睡,卻不知怎麼睡着了,一頭栽倒在馬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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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間,姜昙恢複了意識。
身上軟軟的沒有力氣,無法動彈,便繼續躺着,沒有出聲。
周圍的動靜清晰可聞。
馬蹄聲嗒嗒,婆子和誰打了個招呼,似乎是到了陸府,大門吱呀吱呀地被打開。
馬車進去府裡,猛地一停,像是撞上了什麼。
婆子暗罵:“壞了!”
對面傳來訓斥聲:“哪個院裡不長眼的東西,沒看見這是少爺主子的轎子?撞壞了你賠得起嗎!”
婆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姜昙忽然聞到一股杜衡香。
“怎麼回事?”這是陸青檐身邊總跟着的那個書生。
撞到的竟是陸青檐的轎子。
姜昙不由放輕了呼吸。
管事一陣嘀咕,跟鄧顯說了情況,後者不耐煩地說:“提到一邊管教去,長公子還有事,沒空理會你。”
“是是是。”
管事提着婆子到牆根那邊,隐隐綽綽聽到陣陣訓斥聲。
馬車裡的兩個丫鬟瑟瑟發抖:“這可怎麼辦呢?”
“滾下來!”鄧顯又斥道:“長公子在此不來拜見,竟敢窺視?”
“長公子饒命!”
兩個向外偷看的丫鬟連忙跳下去,砰砰磕頭,不住求饒。
真是膽大包天。
鄧顯搖頭,心道這陸府也快到頭了,下人都管教得不成樣子。他指着蓋的嚴嚴實實的車簾問:“馬車裡藏的什麼東西?”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答不上來。
于是,他隻好親自去看。
姜昙緊緊閉上眼,察覺到車簾被掀起,伴随着輕輕的抽氣聲,又被迅速放下。
不多時,有腳步聲接近,姜昙屏住呼吸。
外面有風從掀開的車簾中吹來,濃郁的杜衡香擋也不擋不住地往鼻子裡鑽。
許久,車簾被放下,拂過姜昙的面上,又蕩了回去。
陸青檐離開了。
姜昙睜開眼睛,聽到婆子和丫鬟被放了回來,心中滋味難言。
說好了的,兩不相欠。
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