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話題已經涉及到女子容顔了,雖說蕭淳譽是她的姐夫,也算一家人,但還是避嫌的好。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院子,聶雲台剛坐下,福橘就道:“姑娘,剛才您為什麼急着走了?好不容易蕭世子看見您了,您怎麼不陪他多說說話?”
聶蘭台聽她說得奇怪,皺眉道:“我幹嘛要跟他多說話?而且,什麼叫做好不容易他看見了我,我為什麼要他看見我?”
福橘把頭探出窗外,四下裡一看沒人,便放低聲音道:“我的傻姑娘,到如今您還不知道為自己打算嗎?楊家表公子肯定是不成了,人家已經定了親,而且就他那做派,懦弱無骨的,連奴婢也瞧不上。可三姑爺不同啊,人家年紀輕輕就立了軍功,又是世子身份,将來前途無量。他今日既看見了您,又對您說那樣的話,明顯是對姑娘有好感。”
“你在胡說什麼!”聶雲台叱道,“三姐夫對我說了哪樣話?他不過是說我跟三姐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那是因為他喜愛三姐,到哪裡都想着三姐,你想到哪裡去了!”
福橘道:“所以奴婢勸姑娘為自己打算着些啊!三姑爺既說您跟三姑奶奶長得像,趁着他對三姑奶奶正熱情,您跟他親近一點,他自然不會反對,還會很歡喜的。”
聶雲台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讓我去接近三姐夫,讨他的喜歡嗎?”
福橘趕緊把她的嘴一捂,悄聲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喊這麼大聲做什麼?奴婢這是跟您掏心掏肺呢。您想,出了楊表公子那檔子事,憑大姑太太那張嘴,您在京中的名聲也算是毀了,雖然眼前對您無礙,可等您明年及笄之後說親事,這事終究會成為您親事上的障礙。”
“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又是庶出,身份比不上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如今又沒個好名聲,想要找個合适的好人家,可太難了,如今好不容易三姑爺留意到了您,您怎麼不懂得把握機會呢?”
聶雲台耐着性子聽她說完,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胸口劇烈起伏。
半晌才寒聲道:“福橘,你在我身邊這麼久,我竟然沒出來你是這種人!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撺掇我去勾引自己的姐夫嗎?我告訴你,别說是我的姐夫,任何有了家室的男子,我都不會瞧一眼!更何況他是我三姐的丈夫!三姐對我那麼好,我若是肖想三姐夫,那我就是畜生不如,不得好死!”
福橘還不死心,又勸道:“姑娘不要意氣用事,您年紀還小,心裡有傲氣,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人要活下去,有些事情不得不低頭。三姑奶奶既然那麼疼你,又怎麼放心把你随便嫁給一個什麼人,你若嫁得不好,她豈不心疼?三姑爺那等身份,将來必然要納妾收房,三姑奶奶是正妻,能把你接到府裡給她做個臂膀,姐妹倆有福同享,想來她肯定也是樂意的呀!”
“啪”的一聲,福橘臉上挨了重重一耳光。
聶雲台忍無可忍,大怒道:“你還敢說?你口口聲聲說是為我考慮,你這個不要臉的奴才,你說這些腌臜話,句句都是在羞辱我!你是不是打量我年紀小,容易被糊弄被蠱惑?我告訴你,我聶雲台雖然出身低微,可我的心地不比誰低!”
“我不求大富大貴,但求活得幹淨坦蕩,我便是一輩子不嫁,也絕不會打任何有婦之夫的主意!别人的東西我絕對不會搶,何況是我親姐姐的東西!”
“你竟然說得出這種話,分明是叫我死無葬身之地!我是不能再留你了,等一下我就請蔣管家過來,你跟了他去,求他替你尋個好去處吧。”
福橘聽她要攆自己出去,這才驚覺自家主子是真的動了氣,不由害怕,慌忙跪下求饒。
“姑娘,姑娘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豬油蒙了心,才會說出這等不要臉的話,污了姑娘耳朵,奴婢真的知錯了,求姑娘不要趕奴婢出去!”
她邊說邊抽自己的臉,搗頭如蒜,痛哭流涕。
聶雲台寒聲道:“你自己存身不正,休怪我不講情面。你也不必再求我,今日我鐵了心,是絕不會留你的了。”
福橘見她要出去,慌忙撲上去抱住她的腿,大哭道:“姑娘,你能那麼狠心!若我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聶家,以後還能找到什麼好去處,隻有死路一條了!姑娘,求您開恩,奴婢真的知錯了!您要是不解氣,就把我舌頭割下來,打發我去前院做粗使丫頭,也比把我趕出去強啊!”
聶雲台也流下淚來,搖頭道:“你根子不正,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你再留在聶家。這樣吧,我會把你的身契還給你,再給你五十兩銀子,你自去過活吧。”
福橘一聽她竟然給自己這樣好的安排,那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頓時又感動又羞愧。
又朝聶雲台“咚咚咚”磕了幾個頭,哭道:“姑娘心地仁慈,将來一定會有福報的!是奴婢不知羞恥,一朝犯了錯,惹惱了姑娘,以後沒有福氣伺候姑娘了,還望姑娘保重!”
說話時聶雲台已把她的身契翻了出來,福橘含淚接過,又道:“姑娘雖不要奴婢伺候,了,但還是如此厚待奴婢,奴婢沒齒不忘。奴婢不貪心,銀子姑娘就不必給了,奴婢這些年也攢了一點,姑娘自己也不容易,還是留着做嫁妝吧。”
聶雲台拿出一包碎銀,強塞在她手裡,道:“你拿着,出去先找個地方安頓,以後要擺正心思做人,不可想着搶别人的東西,咱們人窮志不窮!”
福橘接了銀子,又向她磕頭,哭道:“奴婢謹遵姑娘教誨!”
聶雲台揮手道:“别說了,快去收拾東西走吧。”
福橘退了出去,聶雲台坐在床上暗暗抹淚。
福橘是她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跟随自己多年,如今驟然讓她離開,聶雲台心裡不可能不難過。
可她更難過的是,為什麼她們都認為,自己隻因庶女出身,就要上趕着依靠男人才有出路呢?
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