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征那天,大雪滿城。
顧宅,風雪呼嘯,門前身後的戰馬嘶鳴地用馬蹄踩着雪……
顧償知道自家小姑娘定會到城門送他,所以出門前硬是把阿願裹成了一個圓潤潤的“大粽子”,隻露出了一張被霜雪凍得通紅的小臉。
他低眉看着已經長到他肩頭的小姑娘,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阿願好像也是這樣的情景。
都說華京美人如雲,卻沒有一個能像他家小姑娘一樣,單是站在雪地裡就已勝卻人間無數。
顧償溫柔一笑,拂去阿願帽檐上的落雪,手指勾了勾她凍紅的鼻尖,“我不在家,要乖乖吃藥,乖乖用膳,乖乖睡覺……”
阿願撇了撇嘴,伸手抓住顧償在她鼻尖上亂蹭的手指,鬧脾氣道:“我怎麼不乖了?”
顧償笑着眨了眨眼,“我家小姑娘倔得沒邊,你說她怎麼不乖了?”
嗚——
城門方向傳來大軍集結的号角聲。
“顧小子,該出發了!”
上官老将軍翻身上馬,笑看了一眼依依惜别的夫妻兩,然後帶着上官奇侯,先行一步策馬奔向城門。
看着上官父子遠去的背影,阿願握着顧償的手不由一緊,顧償則是垂眸看向小姑娘抓緊的手,心中一歎,他又怎麼舍得呢?
“阿愚……”
顧償輕念道,低頭吻在小姑娘的額間,“等我回家。”
——他這次出征回來,就再也不離開他的小姑娘了。
“好。”
阿願垂下眼眸,藏住盈眶的淚水,笑着回道。
銀甲将軍在風雪中最後摸了摸小姑娘的臉頰,然後翻身上馬,策馬遠去……
“夫人,我們去城門送将軍嗎?”
人一走,盛阙駕着馬車停在了宅門口,目光溫和又心疼地看着阿願被凍紅的臉蛋。
長街上已經沒了顧償的身影,阿願垂下目光,微微點頭,然後上了馬車。
路上,大雪飄滿了華京,天色愈發陰沉,而遠處的西北蒼穹,亦是大軍出征的方向,蒼穹陰雲堆積得極沉,似乎在醞釀着一場暴雪,寒風愈發猛烈……
等到阿願趕到城門時,大軍已經開拔離城,她氣喘籲籲地爬上城牆,才勉強看清隊伍最前頭隐在風雪中的将軍背影。
——墨發銀甲,葬于風雪。
“要快點回來……”
阿願站在城牆邊上,一手握住挂在脖間的春熟日暖,難過地呢喃道:“我等你回家。”
……
大軍出征不過半月,皇宮中就傳出了周文帝病重的消息。
原本身體康健的周文帝忽地病來如山倒,因是年輕時落下的舊疾複發,病情來勢兇猛,令太醫院的一衆禦醫都束手無策。
許是病中人都格外脆弱,連周文帝這位帝王都不例外,加之因謀害太子入獄的二皇子帝封聽聞了帝王病重的消息,幾次在獄中哭求認錯,懇求周文帝給他這個做兒子的一個侍疾的機會。
周文帝心軟之下,放出了帝封。
恰逢太子出征,時局微妙,二皇子帝封與三皇子帝昕同侍奉在帝王榻前,朝局也開始波谲雲詭起來。
顧宅。
“最近華京之中淮南人多了起來……”
飯桌之上,盛阙碗筷動得不多,眉頭緊鎖地說道。
阿願剛給上官文禦夾完菜,看向盛阙,詫異道:“淮南?”
上官文禦歡喜地吃着阿願給他夾的菜,腦袋也沒閑着,眼睛一轉,直戳要點道:“二皇子的外祖父不就是淮南王嗎?”
盛阙皺眉點頭,“對,如今太子殿下不在京,陛下病重,二皇子和三皇子明争暗鬥,不是什麼好兆頭。”
上官文禦眼睛一眯,“他們還能怎争?難不成還能趁太子不在,兵變謀反?啧,不過這倒也是個好法子,畢竟太子是闆上釘釘的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就算争個頭破血流,太子一旦回京,依舊會是闆上釘釘的下一朝天子。先不論三皇子,如果我是二皇子,早就知道自己在陛下心中再無繼承大統的希望,與其來日等太子上位被收拾,不如破釜沉舟,賭一場成王敗寇。”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