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瘋了嗎?”
時至今日,她再察覺不出帝堯的心思,那麼她也要真的瘋了。
“孤沒瘋,正是因為清醒得很,除了孤身邊,你哪兒都不許去!”
阿願冰寒到沒有一絲感情的目光看向帝堯,“殿下想軟禁我?”
“顧償已經死了,那座簡陋寒碜的宅院有什麼可值得你回的?我說了,東宮有最好的一切,隻要你願意……”
“我的夫君沒死,殿下口中那座簡陋寒碜的宅院是我的家!”
“家?”帝堯覺得自己快被氣笑了,五髒六腑的邪火燃起就滅不掉,“你從小就住在東宮,你的吃穿用度,甚至每次生病,都孤陪在你身邊,給你喂藥,給你守床,東宮才是你的家!孤照顧了你整整十二年,難道還比不過顧償陪你的五年嗎?!”
“比不上,”阿願斬釘截鐵道,緩緩擡眸看向帝堯,“況且這東宮,不就是殿下将我趕出去的嗎?”
帝堯對上阿願平靜冰冷的目光,多年前他對小姑娘做的一切,終究又痛回了他自己身上。
他閉了閉眼,聲音苦澀道:“阿願,孤可以道歉……”
“臣婦想回家。”
“孤當年不該以你為引線,擊垮獨孤家,不該明知溫氏誣陷你,還縱着她把事情鬧大,不該将你拒在東宮門外,眼睜睜看着輕賤你……”
“這些皆與臣婦無關。臣婦說了,臣婦隻想回家。”
“……不該明知老太師心懷死志,卻沒有阻止。”
那一刹,阿願眼中所有的冰冷、不在意皆化為滿腔恨意,僵硬扭頭看向帝堯,又拼盡全力壓下恨意,一字一頓道:“天命之亡,臣民受之。”
帝堯對上小姑娘的目光,隻覺一把利劍插在心頭,又想着恨也好,恨總比永遠都看不到他強。
“是孤的錯,你身體還沒好,不該和你說這些,”帝堯深吸了一口氣,緩下語氣道:“禦醫說,你在孕中最忌諱情緒大動,之後就一直在東宮好生修養,你若是覺得宮人伺候得不舒坦,孤可以讓澄娘和年年進宮陪你,文禦那小子你若是不想見,孤便不讓他再來擾你……”
阿願冷冷地看着自說自話的人,“殿下将一個有孕的臣妻養在東宮,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帝堯笑了一下,已經平靜下來的墨眸透着一股瘋癫,“阿愚,孤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他滿眼裝着阿願,笑意溫柔坐到榻邊,想伸手摸一下阿願的側臉,卻被後者躲開,“你放心,為了你和孩子,孤會把東宮和前朝都料理幹淨,你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擔心,隻需要好好地在東宮養胎……”
說着,他看向阿願的小腹,眸子閃過一瞬漆黑,幽幽道:“……你也不希望這兩個孩子生不下來吧。”
阿願瞳孔一縮,驟然看向神情不定的人,“帝堯!”
帝堯見阿願終于肯正眼看他,忽爾一笑,大手如願地撫上了阿願的墨發,“别怕,孤什麼都不會做……”
……
皇宮,鳳栖宮。
“娘娘,殿下大張旗鼓地尋了不少産婆和乳娘進東宮,近來朝臣們都議論紛紛,說……”
小宮女忐忑地禀告道。
鳳位上一身端莊鳳袍的皇後此刻一手扶額,臉色陰沉道:“說什麼?”
“說……說殿下對顧夫人實在過于上心了,自古就沒聽說過哪家臣婦懷孕,可以恩養在東宮之中的,就算是顧夫人于小皇孫有救命之恩,這恩寵也過了,就怕不是因為恩情,而是……”
皇後鳳眸微微睜開一線,厲色道:“而是什麼,說!”
“而是私情,京中不知怎地傳開了小道消息,說太子殿下在昆山邊塞曆練時就看上了顧夫人,甚至還有人說顧将軍死得蹊跷,恐怕是太子殿下在背後下的手,身為太子觊觎臣妻,謀害良将,品性堪憂,聽……聽聞禦史台那邊已經在寫彈劾太子的奏折了。”
砰的一聲,皇後怒而打翻了宮人呈上來的茶水,“一派胡言!派人去查,查流言從何而起,一律嚴懲。”
服侍在皇後身側的中年嬷嬷見狀,急忙上前寬慰道:“娘娘消消氣,此事太子已經知曉,吩咐了不必去管。”
皇後扭頭,凜冽的鳳眸看向嬷嬷,“不管?”
嬷嬷歎了口氣,“也不是全然不管,那些辱罵顧夫人不知廉恥、四處勾搭的混賬話都被殿下止住了,唯獨對自己的名聲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反而有讓事情鬧大的意思。”
皇後聽了,心頭一梗,“堯兒到底想做什麼?”
嬷嬷沉吟道:“娘娘,老奴覺得殿下鬧出這麼大陣仗,恐怕是想給顧夫人鋪路……”
“鋪路?”
不知為何,皇後聽到這兩字,眉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