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請慢用,小的就不打擾了。”言罷,酒樓裡的人就緩緩退下。
房間裡一時鴉雀無聲,無人說話。喬昭停下手中的筷子,擡眸看着徐纾言。
“監軍這是何意?”
徐纾言神色平靜無瀾,鴉羽場睫掀起,溫和道。
“隻是嘗嘗肅州美食。今日若不是喬都尉願意接納,咱家還不知肅州竟有如此美味。”
喬昭冷笑一聲,她願意接納?她什麼時候願意接納了?
若不是徐纾言暗暗威脅她,喬昭早就跟他那些嚣張跋扈的手下對上了。
“今日便算作咱家做東,請二位都尉共享午宴。還望二位都尉不要嫌棄才好。”
林珩連連擺手,着急道:“不嫌棄!不嫌棄!若不是有監軍,今日我和喬昭還吃不上這些。”
徐纾言沒有接話,淡淡一笑,低頭便開始吃飯。
他吃東西也很斯文,小口小口嚼着,細細品嘗,一看便是從小受過良好的教養。
喬昭也沒在說什麼,人家都說讓吃了,難道她還能掀桌不成。
飯後林珩就起身準備告辭,他真的立刻就想離開這個地方。
原因無他,徐纾言真的氣場太強了!和他在一起,就會不自覺開始注意自己有沒有失禮的地方。吃到後半段,席間已經無人說話。
喬昭也不是多話的人,林珩說了幾句,沒人搭理他,就默默閉嘴吃飯了。
現下終于可以走了,喬昭也準備離開。正準備起身告辭,就聽見徐纾言道。
“咱家第一次到肅州,許多地方都不熟悉。聽聞喬都尉在肅州已有五年,想必對這一片十分熟悉。”徐纾言掀眸,直勾勾看着喬昭。“不知可否勞煩喬都尉陪同,在肅州逛一逛,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
喬昭沉默不語,沒接受,也沒拒絕。徐纾言還是那副溫和淡然的樣子,但是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林珩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巡視,真的太修羅場了,他隻想馬上離開。
林珩腦子一轉,對着徐纾言拱手,道:
“方才突然想起上月鍛造的箭矢已經完工,地方偏僻,屬下先行一步,恐不能陪監軍同遊肅州,望監軍見諒。”
徐纾言點頭,倒沒有為難他。林珩給喬昭投去一眼,眼中明晃晃的是憐憫,隻能讓喬昭自求多福了。
言罷林珩便走出去,片刻都不帶停留的。
......
喬昭和徐纾言走在肅州街道上,徐霁徐淮遠遠跟着二人身後。哪怕午時已過,肅州城内仍舊十分熱鬧,畢竟一月也就一日休沐,誰也不想早早回去。
人來人往,二人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穿行,喬昭下意識地擡手護住身邊的徐纾言。
徐纾言輕輕垂下眼簾,眼下倒映着喬昭擡起的手。
與徐纾言白皙修長的手指不同,因常年握着兵器,喬昭的手上有細小的傷口,指腹有一層薄繭,有些粗粝。
就是這樣一雙手,将徐纾言護在方寸之間。
喬昭倒沒有别的心思,隻覺得人群擁擠,下意識照顧身邊的人。
待人群漸漸少去,喬昭放下手,兩個人的距離也遠了一些。
“有什麼想問的,監軍直接言明就是。”喬昭目視前方,語氣平淡,沒什麼感情。
“喬都尉倒是個聰明人,”徐纾言低聲道。
“軍裡誰不熟悉肅州,又何必隻喬昭一人,還大費周章請喬昭吃了一頓飯。”
良久,身邊都沒人說話。
喬昭轉頭看着徐纾言,徐纾言比喬昭略高一些,高挺的鼻梁,下颌線棱角分明。
他似乎在沉思,許久都沒開口。
喬昭也沒催,她對打聽别人的秘密不敢興趣。
兩人靜靜走着,二人之間萦繞着一種甯靜的氛圍,與身邊的熱鬧格格不入,竟意外的有些登對。
肅州有一座古寺,不似别的寺廟建于深山老林,靜谧安靜。肅州的文覺寺就修建在肅州最繁華的地區,随着街道一直走,盡頭便是一座古樸的寺廟。
文覺寺外面看着不顯山露水,走進去就能發現裡面别有洞天,寺廟香火極旺,人來人往,且寺廟非常大,殿宇連綿。
入目便是一個巨大的佛像,面容慈悲,端正肅穆。小沙彌手持佛珠,閉眼誦着佛經,一手敲着木魚。
祭拜的人很多,大家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随後便以頭磕地。
佛祖低垂眉眼,慈悲望向衆人,殿裡香火彌漫。人人都向佛祖請願,無非是求個寄托,到底是在求佛祖,還是在求心中的欲望,誰又知道呢。
喬昭也上前,跪拜行禮,她不像旁人一樣在佛祖面前嘴裡許着願,又長跪不起。喬昭隻簡單行個禮便潇灑起身。
徐纾言靜靜站在她的身後,他既不跪拜,也不行禮,甚至擡頭直視神佛的眼睛,看不出絲毫敬畏。
等着喬昭拜完,兩人便出了大殿。殿外空氣清新,不似裡面香火焚燒,讓人喘不過氣來。
“喬都尉信佛?”徐纾言想着方才喬昭走上前去,不帶片刻猶豫就直接跪拜的樣子。
“不信。”喬昭簡短回答,眉眼肆意不羁。
聽見喬昭無所謂的回答,徐纾言微微一怔。
喬昭從來是這樣的,五年前就敢夜闖掌印府,意氣風發的樣子,現在也沒變。
“還以為喬都尉對佛教十分了解,原來并不信,”徐纾言緩緩道。
也是,看她剛才那動作,旁人還沒跪下去,她都起來了。動作行雲流水,半分看不到虔誠。
“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雖然我不信神佛,但是拜一拜也沒多大事兒,萬一哪天真保佑我了,我再虔心去上上香火。”
别人都是求佛祖保佑,為此又是上香火,又是虔心跪拜。喬昭倒好,先等着佛祖保佑她,若是真靈,再誠心供奉一下。
徐纾言嘴角微勾,心想,要是佛祖聽到喬昭這混不吝的話,指定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