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以至,黑夜如墨,萬物陷入沉沉昏睡,肅州軍營裡火光點點。
喬昭坐在馬上,一襲黑色的戎裝,簡潔修身,背後是冷硬的鳴鴻刀。在喬昭後側方的是林珩,這次也一起參與突襲。
一萬精銳騎兵早已整裝待發,将士們身騎高頭大馬,個個英姿勃發,隻待一聲令下,便直搗黃龍,攻下西戎。
黑夜寂靜萬分,校場裡是黑壓壓的鐵甲軍隊,殺意冷冽,令人不寒而栗。
将士們卻沉默肅穆,一言不發。隻有座下駿馬,時而打個響鼻。戰争一觸即發,萦繞着緊張的氛圍,高昂的戰意在心中激蕩。
四周隻有火把照亮着,火光明滅,照在一個個堅毅的臉上。黑夜裡,赤紅的北齊軍旗迎着北風飒飒飄揚,耀眼奪目。
徐纾言和喬愈年緩緩走上擂台,
徐纾言身着黑色錦袍,大襟寬袖,衣服上面用金色勾勒出四爪蟒,爪邊是祥雲圖案,雲蟒張牙舞爪,直沖雲霄,腰間穿戴着潔白無瑕的玉帶,尊貴無比。
走在他身側的喬愈年,黑色戰袍,身披銀色铠甲,腰上是絲綢制成的腰帶,上面鑲嵌着一顆墨綠色的玉石,頭戴青銅盔,腳踏高筒靴,手持紅纓長槍。
跟在二人身後的徐霁,脊背微弓,兩手平直向前伸,手心向上,手中放着一柄金色的長劍,劍鞘上鑲嵌着大大小小的寶石,在黑夜中閃爍着光芒。
下面的兵卒們看到那柄金色長劍,神情含着激動,眼睛裡透着亮光。
尚方寶劍。
徐纾言和喬愈年在上方站定。
校場上的氛圍更加凝重,甚至連馬兒好像都預知到危險的氛圍,安靜的立在一旁,不再發出聲音,隻有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肆掠而過。
“諸位将士們!”
徐纾言清冷的聲音随着風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讓人為之一振。
“西戎對我們的國家虎視眈眈,家國就在我們身後,絕不允許敵軍踐踏養育你我的故土!西戎鐵騎若要攻入北齊,隻能踏着你我的鮮血過去!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與西戎決一死戰的時候到了!”
随即徐纾言将手往前一放,徐霁連忙上前,将尚方寶劍放在徐纾言手裡。徐纾言轉手拿過長劍,手握住劍柄,一把将劍拔出,隻聽見一聲铮鳴劍嘯,寒光閃過,利劍出鞘。
白皙的手指,指節分明握着劍柄,将利劍直指天際,撼人心魄。
“此戰必勝!”
随後,校場裡傳來一聲整齊雄厚的呐喊:
“此戰必勝!”
喬愈年站在擂台上方,掃視全場,身姿筆直,神情冷峻嚴肅,高聲喊道。
“騎都尉喬昭出列!”
喬昭利落翻身下馬,大踏步向前一步,拱手行禮,揚聲回道:
“屬下在!”
喬愈年目光淩厲,聲音沉沉:
“今任命你為此次出征的領帥,突襲西戎,燒毀糧草,斷其後路。”
“可能完成任務?”
喬昭直起身,目光直直望着上方的喬愈年,揚聲道:
“定不負所望!”
天還沒亮,夜空中還挂着漫天星子。四周的篝火燒的亮堂,木頭在火焰中傳出噼裡啪啦的聲響。一顆火星濺了出來,又迅速熄滅,湮滅在空氣中。
喬愈年将擂台中間的赤紅軍旗一把扯下,狠狠一揚,暗紅色的旗幟在空中劃出淩厲的弧度。
“啟程!”
随後喬愈年将手中的旌旗向喬昭的方向一抛,喬昭一把握住旗杆,将軍旗高高舉起,任由風将旗幟吹拂。
旗幟的傳遞,仿佛完成了一場責任的交接。
黑壓壓的鐵甲軍隊開始緩緩向城外馳騁而去,校場上揚起一層層黃沙,良久又随着軍隊的走遠慢慢落在地上。
喬愈年一直站在擂台上目送着隊伍的離開,知道馬蹄聲漸遠,知道再也看不到隊伍的身影,才垂下注視的目光,幾不可聞的歎息。
這會兒的喬愈年從冷峻的元帥又變成了一位擔心子女的父親。
徐纾言還站在擂台上。沙漠裡晝夜溫差大,晚上的肅州十分寒冷,再加上風一直刮不停,徐纾言的臉色也透露出一絲蒼白。
“喬元帥可是擔心喬都尉?”徐纾言問道,聲音在夜裡顯得十分冷寂。
“監軍說笑,怎會不憂心?這次突襲危險,無論是誰前去,我都憂心不已。”
喬愈年說話不留一絲把柄,八面玲珑。
徐纾言點點頭,丢下一句話:“此次突襲我定會如實禀報聖上,不埋沒任何一個赤膽忠心的将士。”
随後徐纾言緩緩走下擂台,徐淮站在台下等候多時,一看到徐纾言下來,忙将披風披在他身上。
純白的毛領更是襯得徐纾言膚白如雪,臉上那抹病色怎麼也掩藏不住,他一向是身體不好的。
喬愈年還站在擂台上,一時怔愣,不知徐纾言所謂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