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長風拉住缰繩,使馬停下,皎芙放下簾布,躬着腰下了馬車。
早得了她授意的銀蘭,沖馬夫使了個眼神,領着馬夫走至五丈外方才駐足而望。
皎芙沖蕭長風行了個萬福禮:“今日唐突,實屬無奈,還望世子見諒。”
蕭長風回以一叉手禮,答道:“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皎芙未敢與蕭長風對視,疊放在腹前的手又收緊了些,緩緩道:“上次許是我未說明白,平白害世子為難,故今日特尋此機來與世子言明,世子無需給我交代,”她微颔首,誠懇道,“還請世子收回納我入府的話。”
蕭長風劍眉微擰,是他那日未說細緻,又或是母親覺得皎芙的出身略差了些,才把娶妻改為納妾?
他注視着眼前收起利爪,低眉順目的姑娘,問:“你是不願為妾,還是不願嫁我?”
前者倒好處理,母親那說不通,他到殿前向官家求一聖旨便是。
若是後者,他鳳眸微眯,不嫁他,難不成她還想适那姓徐的?
他的問話,出乎了皎芙的預料,她小心應答:“安陽侯府累世功績,饒是偶遇擱淺,現也即将雨過天晴,世子文才武略兼備,且得官家重用,前途不可限量。我隻是五品知州之女,見識淺薄,眼界更不如在世家貴精養出來的姑娘們,不敢妄求入安陽侯府。”
蕭長風怒意翻湧,戾氣外溢:“說到底,你就是不願嫁我,”沒等皎芙回話,他直言道,“我意已決,你隻管安心等待出閣。”
皎芙腳下一軟,單薄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世子品性高潔,應不會做那等強人所難之事。”
蕭長風眼神驟變,往皎芙逼近,冷聲道:“我就是強人所難又如何?”
那志在必得的眼神,似在無聲告訴皎芙,她乃他盯上的獵物。
獵物想險中求生,隻能殊死一搏。
她刹住後退的步子,擡頭迎上蕭長風的鳳目:“蕭世子要報那日我下毒的仇,要殺要剮直說便是,何必兜這麼大個圈子,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親事?”
是自己太過愚蠢,竟真信蕭長風有寬宏度量,不追究她那日的冒犯。
今日皎芙身着鈴蘭刺繡淺綠褂子,下身淺露杏色百疊裙,湛藍絲縧束腰,略施粉黛的面容上可見倔強,但那雙潋滟有珠光的桃眸裡卻洩露出絲絲懼意,令他惡意頓生,驟然伸手抓住皎芙的手臂,不顧皎芙的掙紮,一把把人拽進自己懷裡。
頓時,女子的馨香繞鼻,掌下堪堪一握的柳腰他稍用力就能折斷,桃眸裡懼意慌亂恨意交加,卻無絲毫威懾,反倒像在乞他憐愛,被咬住的櫻唇如雨後的薔薇,嬌豔欲滴,誘他采撷。
本隻想吓吓她,現下他卻舍不得放手,想将這人長長久久禁锢在懷中,任他為所欲為。
皎芙未料到蕭長風有如此孟浪之舉,任她如何掙紮,都掙脫不得,隻得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撞入那如磐石般的胸上。腰上寬厚炙熱的手掌,濃烈的男子氣息,皆讓她心慌羞憤不已。
她再度扭動身體欲掙脫,聲音發顫:“放開我。”
時刻留意這邊的銀蘭,見自家姑娘被輕薄,拔腿奔來:“你個。”
念及此事張揚出去隻會給自家姑娘帶來麻煩,她又生生止住了話頭,用盡全力加快步子。
欲念如狂風驟雨突襲而來,蕭長風懊惱之餘,也終松開了被她禁锢的人,扭身側對着皎芙,聲音略染啞意:“随你怎麼想,這樁親事都不會有變。”語罷,他疾步而去,連馬都被他忘卻在腦後。
哪怕蕭長風走遠,皎芙仍處在懼駭與羞憤中遲遲不出,恍若丢了三魂七魄般木愣愣立在原地,吓得銀蘭連連抹淚咒罵始作俑者。
過了好半晌,皎芙的魂魄方才歸為,躬着身子,手捂胸,如那擱淺已久的魚大口喘着粗氣,渾身的力道盡失,連站立都艱難,她隻得把身體靠在銀蘭身上:“回,回去。”
剛才這遭敲醒了她,蕭長風并不忌憚她身後的伯府,否則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行如此孟浪之舉?
如今八字隻一撇,蕭長風就敢這般,他日自己入了安陽侯府,豈不是任他拿捏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