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風手拿玉佩起身,朝皎芙而去:“我說你收得,就收得。”
眼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皎芙汗毛倒豎,惶恐後退。
不過幾步,她的手腕就被他攥住。
他的手掌燙得她連連往後避讓,卻沒能得逞。
蕭長風雙眸半眯,居高臨下盯着面上慌亂的皎芙:“你怕我。”
兇名在外,曾還想殺自己的人,誰不怕?
這話皎芙不能說,也不敢說,支支吾吾道:“蕭世子神威,我隻是一閨閣女子,自是怕的。”
許是她的錯覺,她話語才落定,竟覺得蕭長風身上的戾氣撤去了些,就連攥住她手腕的手,力度也輕了些。
蕭長風遞出手中的玉佩:“拿好。”
皎芙拒絕不得,隻好伸手接過。
她再度試着收回自己的手,還是沒成功。
“别動,”蕭長風取出前幾日在風鈴間買來的玉簪,插入皎芙的發髻間。
仙姿玉質,壓倒群芳,說的正是眼前人。
松開她的手,他退回到石桌前坐下,等候皎芙的回禮。
不明所以的皎芙被蕭長風盯得頭皮發麻,放在腹前的手不覺緊握着。
蕭長風臉色一沉:“你沒準備信物。”
皎芙有一瞬的迷茫,下定禮有準備信物一說?
她尋了個借口:“來時有些匆忙,落下了。”
蕭長風哪裡沒聽出她的口是心非,冷哼了聲,視線落在她腰間佩戴的香囊上:“我瞧你那香囊不錯。”
皎芙擡手捏住香囊,更慌了,這香囊裡放着她制的防身藥粉。
上次為避免惹禍上身,她已推脫說手裡的藥粉已無剩餘,假若被蕭長風瞅見這些藥粉,那……
雙星轉動,她不動聲色道:“此香囊粗糙上不得台面,與世子您的身份也不符。”
“無礙,我不介意。”
皎芙見蕭長風鐵了心要香囊,心一橫,道:“承蒙世子看得起我拙劣的繡工,待回頭我繡一個新的給你,可好?”
蕭長風輕擡衣袖:“那便在香囊上繡一株蓮花。”
不待皎芙應聲,他又看向桌上的茶:“聽聞你點的茶甚是不錯,剛好這兒器具一應俱全,就有勞林姑娘了。”
皎芙山眉微擰,那日宋大娘子給的難堪與屈辱一一浮現在眼前。
幾個呼吸,她方才松開緊掐着手指的手,緩步走到一旁的案前,單手托袖拿起茶壺放在銅釜上燒水。
蕭長風端坐在石凳上,時不時瞟向皎芙。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濃郁的茶香味撲鼻而來,如人一般,頻頻惹得他側目。
皎芙将點好的茶端至石桌上,後退兩步,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四肢并攏:“蕭世子,請。”
蕭長風端起茶盞,見盞中的茶色澤奶白,茶香四溢,縱是沒有茶百戲作輔,已然挑起他的好奇,想早些知曉這茶的味道。
入口綿密,回味悠長,沒忍住,他又喝了口,适才放下茶盞,贊道:“林姑娘好手藝。”
皎芙在心裡嘲諷一笑,面上不顯,微颔首回道:“蕭世子不嫌棄就好。”
送走蕭長風,皎芙速速轉身回至流軒閣,好讓自己心内的情緒得以纾解一二,行至一半,恍然想起銀蘭已被她送出府,當今由吳嬷嬷掌管着整個流軒閣,假使她帶着不滿回去,難免不會惹得吳嬷嬷生疑。
念及此,她刹住步子,心間似被壓了一塊巨石,讓她連呼吸都艱難。
這偌大的伯府,終無她的一席之地。
罷了,她糾結這些做什麼,左右自己要離去,有無一席之地已不重要。
尋了個無人的涼亭坐了會兒,皎芙才起身回流軒閣。
“表姑娘好福氣,這定禮不僅由蕭世子親自送來,送的定禮也皆是珠寶緞匹等精貴之物,足以見得蕭世子對表姑娘的看重。”吳嬷嬷笑着道喜。
皎芙故作嬌羞之态:“吳嬷嬷就别打趣我了。”
待吳嬷嬷一走,她雙眸無波,靜靜坐在凳子上,扭頭看向窗外枝頭上不時躍起的鳥兒,滿心羨慕。
興許陳老太太也同皎芙一般心内介懷着那日宋大娘子的嫌棄,竟從徐嬷嬷那兒讨來了一本書,反複囑咐皎芙要照着冊子上所寫苦練。
随書一并送來的,還有另一本小冊子,冊子上記錄的乃是徐嬷嬷曾在宮中所曆之事。
皎芙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哭的是外祖母這般費盡心機,卻不願成全她。
笑的是,有了這書這冊子,她在安陽侯府的日子不會太過艱難。
否管陳老太太如何想,皎芙面上乖巧地聽從着老太太的一應安排,背地裡已吩咐銀蘭按計行事。
這日,皎芙練完規矩,得了王大娘子的應允出府查賬。
同往日般,她來至玲珑閣二樓的廂房,未立即進去,側目沖身後跟着的兩位丫鬟道:“近日嘴有些饞了,想吃一坊的櫻桃烙和胡餅了,”她摘下腰間的錢袋遞給兩位丫鬟,“我查賬一向慢,無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