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有許多種表現,有的嘴硬,有的坦誠,有的不敢承認,有的尚未發覺。
但無論屬于哪一種情況,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楓曉握着這支護手霜,心裡頭亂糟糟的,腦子一下短路了。
過完元旦後沒兩天鄒白冬令營的成績就出來了,陳漾給她發消息,說鄒白奪得了銀牌,大家決定趁今天周五聚一下,給鄒白辦場慶功會。
楓曉回複道:【我猜這個主意肯定又是裴文澤提出來的對不對?】
幾乎是秒回。
陳漾說:【稀罕,今天的腦子沒生鏽。】
意思是别的時間她腦子就生鏽了呗。
算了,懶得回複他。
鄒白親自給她發了消息,邀請她一起參加待會的聚會。
楓曉跟鄒白簡單聊了幾句,表達自己真誠的祝福後,陳漾那邊發來了最新消息。
【最近回消息的速度進步了。】
【就是不怎麼回消息。】
言下之意就是非必要不回複,回複的一定是有要事。
楓曉盯着屏幕沉默了兩秒鐘,然後......
關掉手機,往書包裡一丢,拉上拉鍊。
一氣呵成,行如流水。
聚會地點選在學校附近商城的一家KTV,剛出電梯門就在轉角口碰到了陳漾。
“陳漾?”楓曉腦袋上當即蹦出一個問号,“你現在下去有什麼事麼?”
“沒什——”
“我已經給楓曉發了消息告訴她地址和包廂号,你回去坐,我去接她就行。”後面的鄒白追了上來,剛說完就看見楓曉,打趣說:“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學姐,雖然網上已經說過了,但還是想當面再恭喜一次。”楓曉由衷道:“恭喜你這次榮獲佳績,成為了前五十名裡唯一一個高二生,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女生。”
鄒白“嘿嘿”一笑,攬過楓曉的手臂,“謝謝,不說這些了,先進去吧。陳漾,不介意我先借我可愛的小學妹一會吧?”
她調皮地朝陳漾眨了下眼,故意這麼問。
楓曉整個人都激靈了一下,“學姐,不要亂開玩笑啊。”
鄒白急忙捂嘴,“啊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不喜歡這樣。”
陳漾聳肩,低低地嗤了一聲。
略帶磁性,漫不經心。
也不知道在笑誰。
推開包廂門,裡頭流光溢彩,燈光斑駁。
來的都是新聞部的人,還有陌生面孔,聽說是鄒白班上的。
鄒白作為這場聚會的主角,但最忙的卻莫過于裴文澤。
上下打點,左右奔波,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有人調侃:“裴文澤,你這忙前忙後的,男朋友也不至于此啊。”
鄒白拿起一個蘋果丢過去,“閉上你的臭嘴,你以為新聞部男媽媽的稱号是白得來的?”
話筒似乎有點問題,裴文澤一人蹲在角落,燈光很少掃過那一片,不注意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楓曉本身不是很适應這種熱鬧的場合,便主動跑到裴文澤身邊。
“學長,你怎麼一個人待這?”
裴文澤見是楓曉,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訝意:“妹妹,不跟大家去玩,你過來做什麼?”
他面露狐疑之色,眯眼嘟嘴,“陳漾那小子呢,是不是被别的女孩勾搭去了?”
“不是不是。”楓曉讪笑,連忙否認,“我就是不習慣這麼多人的場合。話筒有問題麼,怎麼不叫工作人員來處理?”
“今天人多,工作人員忙不過來。不過都是小事,你澤哥是誰,根本不在話下好吧。”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裴文澤環顧一圈身邊四周,“那要不你幫我拿一下你身後桌上那個話筒,我看看是不是電池有問題。”
楓曉把話筒遞過去,裴文澤低頭說了聲“謝謝妹妹”,然後繼續忙活着,突然想到什麼,給了楓曉一個小凳子,“妹妹,别蹲累了,坐這兒吧。”
楓曉心中百感交集。
裴文澤真的是一個心思十分細膩的與衆不同的男孩,喜歡穿一切粉色的衣服,書包也要粉色的,鞋子也隻買粉鞋,有時候還喜歡翹蘭花指,她偶然一次聽到辦公室有人私下悄悄給他起外号叫“蘭花妹”。
也不知道他知道還是不知道别人對他的評價,反正這麼久楓曉還沒見他跟誰黑過臉,每天樂呵呵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整天嬉皮笑臉不着調的男生,此刻竟然收起了所有的吊兒郎當,隻為了修好鄒白慶功會上的壞掉的兩個話筒。
楓曉受白天陳漾的行為所影響,腎上腺素水平顯然超出了她平時正常時的範圍,腦袋一熱,就問:“學長,你是不是喜歡鄒白學姐呀?”
以為他會否認,沒想到裴文澤擡起頭,點了點。
“對啊。”
楓曉:......太、太坦誠了!始料未及,跟她預料中的不太一樣啊。
誰知道下一秒裴文澤就抱着膝蓋把腦袋埋進腿裡,小聲地顫着聲線說:“嗚嗚人家就跟你一個人說了,你要記得替我保密啊。”
不是,這反轉有點大。
“怎麼了,很奇怪嗎?”
楓曉說:“當然不會,學姐那麼優秀喜歡她很正常吧。”
裴文澤聽後倏然安靜下來,說:“嗯,當然。她很早以前就決定要去T大,其實就算不參加競賽,單憑高考成績我也相信她也能考上,隻不過她對什麼事情都抱着無限熱情而已,保送以後依舊熱度不減,很難得的。别看她現在看起來很高興,但其實沒進國家隊她心裡也很難過。我早就決定了,反正呢她以後都要去北京,所以我也考北京的大學,我已經聯系好老師,寒假去集訓,T大不是有個美院麼,到時候她學數學我學美術,在一個學校反正怎麼樣都能碰到。”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鄒白學姐呀?”楓曉好奇問。
“這個嘛......”裴文澤神神秘秘說:“你知不知道鄒白以前其實打過架,還被教導主任請到辦公室喝過茶呢。”
“真的假的?”楓曉咋舌。
鄒白居然還打架?!這種事不是隻有像三班那樣的人才做得出來嗎?
這一下勾起了楓曉的好奇心。
她回望人群中央的那個女孩,鄒白踩在凳子上,高舉酒杯,大喊:“為明年金牌而戰!”
“敬偉大的銀牌!敬來年的金牌!”
說完猛灌一口,長籲口氣,那樣灑脫好爽的形象,楓曉突然覺得打架好像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怎麼回事?”楓曉眼巴巴地問。
“為了我。”裴文澤回憶當初他們認識的那會,眼裡總是掩飾不住的溫柔,“從小到大他們都說我娘,罵我是娘炮,高一剛開學軍訓的時候,有人故意讓我出醜,往我褲子裡塞你們女孩來例假用的那玩意,鄒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我說話的人,為此還跟一群男的打了起來,說實話當時我都吓蒙了,心想怎麼有這麼能打的女生,看起來瘦不拉幾的,一次性能撂倒四五個男生,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在我面前說我壞話,那時候起我就決定,這輩子就跟定她了,無論她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管别人怎麼說,說我不值得也好,罵我舔狗也罷,指着我的鼻子說不到黃河不死心,反正誰都阻礙不了我。”
“不會不值得。”楓曉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她自己都沒活明白,卻信誓旦旦地告訴裴文澤,他做的一切一定是值得的。
也許是她相信鄒白的為人,相信裴文澤的決定,亦或是受了眼下氣氛的感染,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溫笑道:“我想值不值得隻有自己說了算,到了黃河再說,船到橋頭還自然直呢。”
裴文澤投去一個欣賞的眼神,“不愧是我看好的人,英雄所見略同啊!”
“什麼英雄所見略同。”話音剛落,一到突兀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找你半天了,你怎麼躲在這個角落裡,還以為你丢了。”找到楓曉後,陳漾總算松了口氣,歎息道。
“你找我啊?”他站在身後,楓曉隻好仰着脖子跟他說話,脖子擡久了就有點發酸,陳漾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想多了,隻是剛剛還在身邊,喝了口水的功夫人就不蹤影了,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想着找一下比較好,要是出什麼事我擔當不起。”
楓曉撇嘴,這人怎麼老說不出讓人高興的話。
裴文澤看破不說破,“好了好了,陳漾你别跟人家鬧别扭了,小姑娘沒惹你。”
“誰跟她鬧别扭了。”陳漾身體前傾,兩手撐在膝蓋上,一手三個手指頭就輕松夾着玻璃杯,頗有一副清冷少爺入凡間的模樣。
裴文澤搖頭。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占有欲這麼強。
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大家互相說了拜拜,最後還剩楓曉陳漾鄒白和裴文澤四個人時,裴文澤說:“路上注意安全,阿漾,記得把楓曉妹妹安全送到家。”
陳漾挑挑眉:“我這是成保镖了?”
鄒白雙手環胸,回道:“不樂意呗?那就隻好把剛才我們班那幾個男生喊回來咯。我們小學妹這種大美人在場,他們剛還向我在問你的□□号,楓曉,你說要不要給?”
楓曉就笑笑,“如果有什麼正事的話。”
陳漾臉瞬間就拉了下來,“準沒好事。”
對于陌生人無緣無故問聯系方式居然不直接拒絕?
讀書讀傻了?
她之前對那些男的的态度哪去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那點龌龊的小心思他還能不知道?
楓曉皺眉:“沒事幹嘛詛咒我?”
“為你好。”
呵呵。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