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隻剩下三個人，大家說話也放開了不少。

江柳直截了當，“你們還不知道吧，聽說易子琳上學期壓根沒準備期末考試，聽說是為了跟陳漾考到一個班，誰料到陳漾後來考到我們班了。”

“說真的，他今天坐那，我感覺那一片的人都很緊繃不敢說話。”

楓曉本來在刷競賽題，聞言後擡起頭說：“沒有那麼誇張吧？”

江柳：“他好像隻會在你面前溫柔一點。”

楓曉陷入了沉思。

她現在心思很亂，有什麼東西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到。

她說：“我們為什麼就一定要圍繞他的事情來找話聊呢，以後我們宿舍少說有關于他的事吧，好好學習比較重要。”

新學期康興鋒依舊按照成績采用回旋針方式排座位，楓曉跟江柳還在同一個組，周茂思和丁程卻跟兩人分開了，對此江柳傷心了整整一個晚上。

丁程安慰說：“就分開一個學期而已，下學期你考好點，咱倆還能一個組。”

江柳從臂彎裡擡起被眼淚浸濕的小臉，“啊，我沒說你啦。”

她指的是周茂思。

楓曉一進宿舍門看到她那副失望得跟丢了一百萬的神情時就知道佳人為誰落淚。

......

後知後覺的丁程瞬間暴走。

“江柳你大爺！”

新學期新氣象，開學第一節課康興鋒就又開始給他們打雞血，什麼低頭是題海，擡頭是前途，沒有不會做的題，沒有背不下的書，起不來的早晨，熬不下的夜，隻有不想追的夢。

江柳撐着腦袋暈乎乎地說：“我現在的确很想去追夢。”

實在太困了。

眼皮都快打不開了。

楓曉這學期當了小組組長，誰能料到陳漾不僅考進了實驗班，而且在實驗班排名也很靠前，就坐在楓曉旁邊，而坐在陳漾後座位的江柳表示：這學期有瓜夠她吃了。

楓曉多次想把江柳的腦袋剖開看看裡面究竟裝的什麼，同樣是高中生，當她思考這道題怎麼解，為什麼要在這裡做一條輔助線，推導出這個遞歸公式的時候，江柳滿腦子風花雪月，言情小說堆滿整個課桌。

她有時候在想這樣的人是不是過得更加快樂，但是回想自己的生活，似乎也不差，沒病沒痛，早已适應高中的學習強度，隻是偶爾會望着窗外的香樟樹，思考樹枝上的麻雀腦袋裡在想什麼，會不會因為今早看中的一條蟲被另一隻麻雀搶了先吞進肚子裡而憤怒。

腦子裡總是藏住無數個稀奇古怪的想法，李珍說她是不是競賽學太過了精神上學出問題了，從那後楓曉就再也沒跟李珍交流過這類無厘頭的想法。

大人和他們之間存在的不止是年齡上的距離，還有思維上的差異。

一個注重當下，風風火火，早已沒了精神世界的追求，而一個還停留在象牙塔裡，有精力去迷茫她們剛剛開始的人生。

英語課上，唐尼讓大家拿出昨天發的英語周報，打算講完形填空，楓曉剛把電磁篇的書合上，結果一看這節居然是英語課，整個人都傻了。

她忘記做英語作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節跟唐尼相處得不太愉快的問題，兩個人結下梁子，她總覺得在往後的每節英語課上唐尼總是額外關注她。

比如眼神時不時往她那裡瞟一眼，比如看到她試卷上有一把鮮紅的叉就跟貓抓到老鼠一樣立馬亢奮起來指桑罵槐。

他上課最愛點人回答問題，課堂幾乎成了學生講課老師聽課。

楓曉暗暗祈禱千萬别叫她，結果墨菲定律就是這麼及時。

隻聽唐尼那闆正的英腔說：“楓曉，你來說第1到10題的答案。”

嘣——

一槍斃命。

她如臨大敵般站起來，望着空白的試卷，眼前的英語單詞突然一個個變得扭曲起來，就跟唐僧口裡念的緊箍咒一樣，盯得她腦袋生疼。

忽然，陳漾用筆在桌上偷偷戳了戳她的大腿，然後把英語周報的一角悄悄遞了過來。

太好了，答案就在眼前！

“ABBAB，CDCCD。”

念完後好像覺得不太對勁。

AB和CD也分陣營了？

果然，唐尼臉都黑了，還帶幾分不可思議。

本來就長相嚴厲，如今闆着臉，更像是混□□那樣，就差臉上劃一刀疤，模樣顯得更加逼真。

“你是怎麼做到十個答案一個都沒對的？”

“啊？”

“閉着眼亂選就能對三四個吧。”

這答案把唐尼普通話都逼出來了，衆所周知這位留學回國的英語老師在實驗班授課是從來不講中文的。

唐尼走到她面前，然後看見桌上那本合起的電磁學篇，還壓着英語周報呢。

大怒，“原來是在學物理啊，所以就不把英語課當回事了？有些人不要驕傲，别以為英語簡單就不學，我告訴你們，你們數理化可以考前突擊拿高分，但英語這門課考的是平時的積累，絕不存在臨時抱佛腳的可能性。不要以為你們以後選理科就不把英語放在心上，英語是主科，有人英語考滿分，有人英語剛及格，這中間差的不是五六分而是五六十分！”

楓曉垂着腦袋，那犀利的眼神幾乎能把陳漾當場就千刀萬剮了。

事後，楓曉被要求寫一篇兩百字的反思。

辦公室，鄒白路過她身後便問：“什麼情況，不是才開學麼，你怎麼就被要求寫反思了？”

“英語課上被喊起來回答問題，拖某人的福，十道完形填空沒一道正确。”

陳漾語氣十分笃定，又帶幾分對正确答案的懷疑，一臉認真說：“怎麼會呢，我覺得邏輯明明很通順啊。”

楓曉歎了口氣，怪她大意了，一頭栽在競賽題裡，卻忘記了還有英語這麼恐怖的一堂課。

她别過頭，後腦勺對着陳漾那邊，眼睛盯着旁邊拿盆君子蘭，默默地想，在這所高手如雲的重點名校裡，陳漾英語這麼爛是怎麼考進全校前一百的。

據她所知她們班英語課代表是班上英語最高分，沒錯考試英語基本上隻扣作文幾分，前面的聽力閱讀理解完形填空幾乎不扣分，但這次期末排名她好像排在陳漾後面。

有人擅長文科，有人擅長理科，可英語是主科，不論文理都考同一張試卷，如果單因為英語這一門學科就跟其他人拉開太大差距豈不是太虧？

陳漾伸出手，長臂繞過她腦袋，在她臉前晃了晃。

楓曉擡起眼皮，眼神聚焦在這隻晃動的大手上。

窗口正對着她的眼，他的手一晃，就把外頭射進來的光線斬斷了。

“怎麼了？”

他單手杵着臉，袖口被挽了起來，露出有力的手腕，楓曉莫名想到他Q.Q空間裡彈琴的視頻。

的确，這樣好看的手不去彈琴會有點可惜。

“那個......我英語是不太好。”第一次見他露出這般窘态，但很快，畫風急驟一轉，“不過我數理化還不錯，下次絕對不會再讓你寫檢讨了。”

楓曉眨眨眼，說：“我數理化好像比你好。”

陳漾：......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