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桐無話可說,面對陳飛,她直接攤牌:
“陳總,你難道不也是和我一樣嗎?覺得徐玲悅可有可無,要不然你怎麼會不查證直接責怪徐玲悅呢?”
她聲音尖銳,聽的人耳朵發麻。
“對于這種直接可以架空的員工,為什麼不放出職位讓更多有能力的人上位?”
她近乎瘋狂,歇斯底裡地朝着陳飛大吼。
有同事報了警,警察很快趕了過來,把情緒極為不穩定的謝雨桐帶走。
徐玲悅也要跟着一起去警察局錄口供,結束之後,陳飛問她:
“有沒有哪裡受傷?”
徐玲悅搖搖頭,她身上隻是擦破了一點皮,并無大礙。
陳飛還是不放心,想帶着她去驗傷,被徐玲悅直接拒絕:
“陳總,等到了驗傷的地方破皮的地方都愈合了。”
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來什麼情緒。
陳飛說:
“那我送你回家吧。”
徐玲悅笑了笑:
“陳總,你不用這樣,對了,你認可謝雨桐說的話嗎?”
“什麼?”
“我可有可無,是一個可以架空的員工。”
陳飛沉默半晌,才說:
“你是有能力的。”
徐玲悅在心裡冷笑,看來她得不到陳飛的道歉。
到了路口,徐玲悅掏出手機準備打車,陳飛又說了一次:
“我送你回去吧。”
徐玲悅拒絕得很幹脆,“真不用。”
她指尖快速點擊屏幕,附近有個司機馬上就接了單子,距離她兩百米,大概不到一分鐘就能過來。
等車時,徐玲悅突然側過頭認真地對陳飛說:
“陳總,我不管你們怎麼想,我隻要在公司一天,我就會竭盡所能做好我的工作,當初我進公司時的考核是公開公正的,沒有作假,那也請你們尊重我的努力。”
說着說着,她低下頭去,她不想讓陳飛看見她逐漸變紅的眼眶。
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肩頭,微卷的發尾襯着她的面容更加白皙。
從陳飛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投在眼睑上方,現在的徐玲悅退去了獠牙,是少見的楚楚可憐的模樣。
徐玲悅現在真的覺得很委屈,怎麼會不委屈呢?自己的努力被别人踐踏,無視她、公然把她透明化,被員工造謠後澄清也得不到上司的道歉,她怎麼會不委屈?
被謝雨桐抓住頭發的時候她也很緊張,頭皮還在隐隐作痛,手腕上仿佛還留存着對方緊握的痛感。
……
很快,車子來了。
徐玲悅沒有繼續往下說,微涼的風把眼角旁的濕潤吹幹,吸了吸鼻子,把情緒收拾好,她打開車門,低頭坐進了車裡。
她不能讓别人找到自己的軟肋,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
成年人,要時時刻刻保持情緒穩定。
到家後,微信上收到了陳飛發來的消息:
“批你三天假期,好好休息。”
徐玲悅笑了一聲,把手機扔得老遠。
陳飛以為假期就能補償她,真可笑。
稍晚一些,徐玲悅在群裡看到了辭退謝雨桐的公告,後面還加上了事件處理結果,她被警方拘留。
她心裡這才覺得有些寬慰。
後面三天陳飛給她假期,她也不會白白浪費。
先在家裡面把未完成的工作繼續處理,下午的時候她又去了黑暗體驗館。
她一般都是周末才會過去,這次在工作日就去了,很多同事都覺得稀奇。
徐玲悅也懶得解釋最近自己身上發生的糟心事,帶了兩批人體驗結束後,鬼使神差地,她來到了做體驗館設計的領導辦公室。
她有些忐忑,敲門的時候心裡惴惴不安。
領導是個德國人,叫保羅,中文不算好,但是溝通上還湊合,半英半中的,倒也能聊。
“請進。”
保羅的聲音從門裡傳來,聽上去挺開心的。
“啊,徐,你現在難道不是應該在控制室裡面給體驗者做導賞嗎?”
保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标準歐羅巴人面孔,金發微微卷曲,膚色泛着瓷白,高挺的鼻梁底下是薄薄的嘴唇,下巴也十分尖細,整張臉輪廓清晰。
“保羅,我負責的兩批人已經結束了。”
“那,徐,你找我有事?”
保羅把凳子推給徐玲悅,又倒了杯水給她。
徐玲悅遲疑着,還是開口了:
“上次有一位先生過來體驗,臨走前,他給我們的館内提了意見,他說有些地圖不大合理。”
保羅趕緊從桌上翻開圖紙:
“徐,太好了,快說來聽聽。”
于是徐玲悅一五一十把周謹言上次反饋的館内情況說了一遍,保羅很認真地在圖紙上記錄。
“哦天哪,這是很寶貴的意見。”
徐玲悅笑了笑,聽着保羅用筆摩擦紙張帶來的“沙沙”聲,又得到他的肯定,她也覺得挺開心的。
“對了,徐,這位先生應該是健全人吧,他給的反饋很詳細。”
保羅的問話讓徐玲悅心頭一滞,她猶豫半晌,還是實話實說:
“不,他是剛剛失明的視障者。”
“天呐,真讓人心痛,不過他有勇氣來這裡體驗,大約很快就能走出來吧,對了,徐,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感謝這位先生的意見。”
“嗯,我們現實生活中其實也碰到過,他,确實是一個,很,很有魅力的人,老實說,我也對他,嗯,有點好奇。”
面對保羅,徐玲悅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必要,對方聊天也是直白明了,所以他們從來不打啞謎。
“哈,看來我真的有機會當面跟這位先生道謝。”
“嗯,有機會我會邀請他再來體驗館的。”
從保羅辦公室出來,徐玲悅心情舒暢,在公司裡的那些陰霾被掃開,她一路上腳步輕快,覺得初春的涼風都帶着甘甜。
回到家,她自己動手做了一頓飯。
平時她很少開火,但今天不一樣,她心情莫名其妙地好。
飯菜的香味争先恐後鑽進鼻子裡,兩菜一湯雖然簡單,但不掩美味。
其實徐玲悅活的很用力,生活在一個并不算好的原生家庭裡,從小媽媽就不喜歡自己,父親去世的早,媽媽改嫁之後繼父更是對她沒有好臉色,她必須要懂得如何在冰冷的世間用自己的能力去拿到想要的東西,比如工作,比如為自己争取真相。
從她開始記事起,徐玲悅就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所以她必須向上、再向上,向前、再向前。
雖然會有瞧不起她的目光,那又怎樣呢?
……
可能是身體放松下來的原因,徐玲悅這一覺睡的格外的沉,她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摸過手機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周謹言給她打的語音通話。
糟了,今天是周六,她答應過周謹言要幫他弄電腦。
徐玲悅清了清嗓子,才接通電話:
“喂。”
“是我……”
“你還在休息?”
徐玲悅趕緊從床上坐起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