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
徐玲悅想了想,好像她在衛生間裡的那二十分鐘裡,似乎隐隐約約聽見了手機鈴聲。
她的臉一陣發紅。
陳思文卻沒在乎徐玲悅的面色,繼續說:
“姐,這個哥哥是你朋友嗎?”
陳思文過完年才十九歲,她叫周謹言哥哥應該也算合适,但是徐玲悅就是莫名覺得這個稱呼從她嘴裡叫出來格外刺耳。
她跟周謹言之間的關系,徐玲悅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定義。
是朋友嗎?
還是剛剛熟絡起來的陌生人。
“你好,我是周謹言。”
開口的确是一直沉默的周謹言,他站起身,擡手要跟陳思文握手。
陳思文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男人的皮膚有些病态的白,襯得眸色越發深,高挺的鼻梁底下是厚度适中的嘴唇,嘴唇旁邊有一顆很淺淡的酒窩,平白添了一絲溫柔。
但周謹言很少會笑,嘴唇幾乎都是緊抿的。
陳思文伸手和周謹言輕輕地握了握手,她感受到了男人掌心的冰涼,于是身體瑟縮了一下。
“我是陳思文,是徐玲悅的妹妹。”
她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降低了些。
她在心裡想:
也不知道這個人跟徐玲悅是什麼關系?
……
“我走了,謝謝你的百利甜。”
他同徐玲悅道别。
“好。”
他走路的時候,陳思文才發現他也是個盲人。
“那個,哥哥,我送你。”
“不用。”
……
陳思文不放心,看着周謹言走下樓,然後又跑到玻璃窗旁邊拉開玻璃探着腦袋往下張望。
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對于姐姐,她反而很放心,不管她一個人去哪裡,她都不會覺得徐玲悅會危險,但是看到周謹言一個人摸索着走路,她卻會在心底裡捏一把汗。
“姐,我今天準備去拿藥,但是藥師休假了,沒人給我配,我就先回來了。”
關上玻璃窗,陳思文主動向徐玲悅解釋。
“陳思文,你沒必要跟我彙報。”
徐玲悅簡直覺得莫名其妙,陳思文跟自己同吃同住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可是她現在每天在自己面前跟她演什麼姐妹情深,根本就沒必要,她根本不會拿她陳思文當回事。
“行,我知道了。”
女孩應了一聲,支起小床,默默地看書去了。
……
徐玲悅上次接的工作已經趕工結束,她收了個尾,直接傳到了工作接收郵箱。
這次她留了個心眼,把發送日期和發送的文件都截圖保留下來。
雖然謝雨桐已經被開除了,但是她還是要防患于未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話說得沒錯。
……
周謹言回到家,姐姐周糖正在客廳裡等他。
“阿謹,你終于回來了。”
周糖從沙發上站起來,趕緊去幫弟弟換鞋。
周謹言覺得很别扭,他其實不大喜歡這種太過于誇張的幫助。
“沒事的,姐,我自己來就好。”
他換上拖鞋,然後問周糖:
“怎麼了?”
周糖說:
“李醫生說讓你過幾天去複查。”
“我知道了。”
“嗯,還有,阿謹,你最近睡眠質量如何?”
說到睡眠,周謹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
“馬馬虎虎吧。”
“我剛剛幫你收拾房間的時候,看見了你吃空的藥瓶,如果實在覺得不舒服千萬不要忍,知道嗎?”
姐姐周糖早年是電視台裡的兒童節目主持人,現在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聲音依舊像一個剛剛成年的少女,娃娃音沒完全退去。
她說話時,不管什麼語氣,都有點像哄小孩。
“知道了,姐。”
“那好,我還要回台裡,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打掃衛生的阿姨每周會過來四天,保溫桶裡面有我給你帶的菌菇湯飯,我請了會做飯的鐘點工每天過來給你做正餐,不合口味你就告訴我。”
……
周糖的高跟鞋敲擊在地面上,聲音很脆,直到聲音消失在樓道裡,周謹言才回到房間,他插上硬盤,浏覽着他曾經拍攝的内容。
說心裡沒有波動那都是假話。
但是他隻看了一會,就關閉了窗口。
手指在鍵盤上亂敲,打開了浏覽器,他沒搜什麼内容,曆史浏覽也很幹淨。
那裡躺着一條不久前的社交問答網站上的提問界面:
“請問一個剛失明的人應該如何重建生活?”
……
百利甜裡面的威士忌很管用,他看着看着,就感覺腦袋很重。
而這種困乏并不是生病時候的那種沉重,就是喝完一杯酒後的微醺。
他趕緊抓住睡意,躺到床上。
不一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