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總,鄭連昀被人保了出來,今天早上乘飛機來了北城,現在人在副總那。”
副總是梁沂洲的大伯,也是鄭連昀目前唯一能抱的大腿,鄭連昀出了事第一時間找他尋求庇護在情理之中。
“把我準備好的資料送到副總那,讓他當着鄭連昀的面打開,然後再同他好好算筆賬,看鄭連昀這幾年到底從梁氏搜刮走多少。副總要是還想保這姓鄭的,就告訴他,梁氏容不下這尊大佛,他要是舍不得,就把這姓鄭的送到自己女婿的公司裡,要吸就去吸他們陳家的血。”
“好的。”
林秘書說起第二件事,“渝利酒店負責人發來消息稱CIE紅人盛典場地已經布置完畢,讓您挑個時間去檢閱一番。”
“我知道了,具體時間讓他們等通知。”
“好的。”林秘書挂斷了電話。
梁沂洲繞路去公共洗手間洗了手,出來時看見秦執倚靠在浮雕牆面上。
梁沂洲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隻能從他流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出他選擇這地方抽煙歸根結底是為了堵自己,架勢裡還藏着幾分興師問罪。
一根煙抽滅,秦執垂下手,插進兜裡,指尖反複摩挲着煙盒鋒利的邊角,半晌說道:“三哥日理萬機,還願意陪我們一起吃頓不含任何利益往來的飯,可真是我們的榮幸。”
梁沂洲低垂的眼皮緩慢擡起,稍作沉默後,用綿裡藏針的擠兌回應他夾腔帶棍的話腔,“我記得你隻比言歡大了幾個月,但我怎麼看着你比她不成熟多了。”
秦執自嘲地勾起唇,“我不像三哥這種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肚子裡沒藏多少墨水,聽不太懂這樣的咬文嚼字,三哥想說什麼,不妨直截了當點,對誰都好。”
梁沂洲沒那麼多工夫陪他消磨,更不想把精力浪費在替他的幼稚買單上,開門見山道:“路是你堵的,該直截了當的是你,這裡沒其他人,你想說什麼直說。”
秦執笑了聲,故意放慢肢體動作,連敲煙點煙的間隔都持續了近五秒,吞雲吐霧的姿态卻舒展得很快。
在嗆鼻的煙味裡,他用意味不明的語氣打開話題,“三哥是不是忘了,言歡和我快訂婚,今天如果沒有言兮在場,你和她私底下約見、在一起吃飯,被有心人看到,他們會怎麼想?又會在背後說的多難聽?”
邀請言歡一起用餐,不出于任何私欲,秦執扣到自己頭上罪名,梁沂洲擔不起,他眼神涼了下來,“言歡不是你的所有物,她和誰交好,和誰待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你幹涉不了。另外,你沒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從始至終,讓她被别人當作笑話看待的人是你。”
秦執拿煙的手一頓,他知道他在說什麼,但他不想聽得太明白,有時候裝傻也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手段。
梁沂洲不喜說教,也不想浪費口舌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但他想起了言歡,又透過言歡想起她的哥哥言叙欽,那個總把“我們家的小魚值得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挂在嘴邊的男人。
顯然,秦執不是言歡最好的選擇,說得再直白點,他根本不懂言歡,甚至都配不上言歡,不過說到底自己隻是個外人,沒有立場去幹涉她的婚姻,有些話他也隻能說給秦執聽,就當是為了言叙欽。
“言歡生日宴會那晚,你在錦瑟吃喝玩樂,也沒想過要隐瞞自己的行蹤,換句話說,你其實就是想讓言歡來錦瑟找你,又讓她聽到那些你自貶、實際上是嘲諷她、把她架到風口浪尖上的話,然後讓其他人跟着評判她、取笑她。”
秦執打斷,“我說的那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梁沂洲忽然笑了聲,他很少發出輕蔑的笑,這會是因厭蠢症犯了,實在忍不住。
“你也太低看了北城的消息流通速度,尤其是這圈子,所有人在裡面都是透明的,就算你有心,你想藏的秘密也沒法藏得密不透風。更何況那天你請的那些人裡能稱得上是朋友的恐怕隻有齊宵凡一人,其他人不過來圖個熱鬧,能趁這機會看别人的笑話,何樂而不為?”
秦執腦袋裡滾過數張臉,最後莫名其妙地定格在一樓大廳遇到的綠衣女子身上。
以她的身份,進不來錦瑟這種地方,除非是借了别人的身份,可她要真是别人的女伴,她往自己衣服裡塞聯系方式做什麼?這麼急着明目張膽地找下家,不怕被上個金主逮個正着?
他壓下紛飛的思緒,沉聲說:“三哥這是在為了言歡教訓我?”
“比起教訓你,我更想知道,你拿這種方式對抗你父親的命令,有沒有想過會因此傷害到她?”
秦執不答反問:“誰告訴你我隻是為了對抗秦彧命令?”
“當然不止。”
梁沂洲漆黑的眼睛鎖過去,“你氣她對你不上心,所以故意處處和她作對,讓她不痛快,嚴重點,還想折磨她,以此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手段夠低級的,和小男生為了引起喜歡的姑娘注意,故意去揪她辮子别無二樣。
秦執表情崩壞兩秒,一時忘了接茬,由着梁沂洲往下說:“你要是想和言歡恢複到你們十三四歲時相處的狀态,就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好好去了解她,而不是盲目去找别人的不痛快,拿我當假想敵更沒有半點作用。”
秦執保持沉默,陰影覆蓋在他臉上,看不出多餘情緒。
長時間等不來他的回應,梁沂洲不再多說,徑直從他身前離開,遲來的聲音從幾米外的身後傳來,冷冽凍人。
“你說的都對,但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
梁沂洲轉過身,無聲詢問他是什麼。
秦執扯唇,露出挑釁般的笑容,“你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的。”
在很多事情上,他或許不懂言歡,但梁沂洲也不見得有多懂,跟他在這兒自作聰明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