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沈博舟”三個字,蘇梨就沒了心情。
“不用了。”蘇梨揚起得體的笑意,“農場的事我自己能解決的,以後我不會再去打擾沈先生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們,以後去了南湖,我請大家喝湯。”
傅筠接完電話剛好聽到這話,他轉身回到餐桌前坐下,随後給宋也遞了個眼神:“什麼情況?”
宋也無聲表示,“鬼知道。”
氣氛突然就有些尴尬。
說實話,蘇梨特别想離開。
畢竟在這個雅間裡,她若是把沈博舟抛開,那眼前的這些人認識她是誰啊。
但好在服務生已經開始在上菜了。
“蘇小姐。”陳述打破沉默,擡了擡手裡的酒瓶,問她:“你能喝酒嗎?”
“這是我的私藏。”
爺爺喜歡藏酒,蘇梨自小耳濡目染,在酒這一塊,她也算是半個行家,陳述手裡的那瓶那是價值百萬級的知名烈酒。
可蘇梨不善酒。
但眼下的尴尬氣氛好像也隻有酒能化解一二了。
“可以喝一點。”蘇梨起身接過陳述手裡的酒瓶,為在座的每一位都倒了酒,最後拿着酒瓶回到自己的位置,舉杯笑道:“這第一杯酒敬大家。”
“謝謝各位的盛情款待。”
酒過三巡後,屋裡的尴尬氣氛果然緩和了不少。
“蘇梨。”傅筠突然探身過來,聲音有些小,“沈博舟他欺負你了?”
“傅老師。”蘇梨也随了他的聲小,“能被欺負的人,至少是被看見的。”
“我還入不了沈先生的眼。”
傅筠擡手示意她靠近些。
蘇梨象征性地靠近,“怎麼了?”
傅筠:“告你一個秘密。”
蘇梨:“什麼秘密?”
傅筠:“我加你微信的事,是他囑咐的。”
原來如此。
這倒是蘇梨沒想到的。
“為什麼?”蘇梨問。
“我哪知道啊。”傅筠笑得意味不明:“要不你自己去問問他?”
“他現在隔壁的雅間應酬呢。”
“幹嗎呢?”宋也插過話來,“你倆有什麼話是不能當着大家說的啊?”
“沒有。”蘇梨順勢岔開了話題,“我就是問問傅老師,洗手間怎麼走。”而後笑着起身往門口示意了下,“抱歉,我失陪一下。”
對面的陳述聞言起身,“蘇小姐,我陪你去吧。”
“不用。”蘇梨拿起椅子上的包包,“我自己去就好。”
宋也伸腿輕踢了陳述一腳,看着像是上了頭,“你TM看到美人就智障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啊…人是上洗手間,你想怎麼陪啊。”
“……”
陳述回踢了他一腳,“閉嘴。”而後看向蘇梨,抱歉道:“蘇小姐,你别介意,他一喝多就喜歡開玩笑。”
蘇梨本來也沒放在心上,搖頭笑了笑,“沒事。”
說完便轉身出了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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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記着傅筠剛說的話,蘇梨在路過隔壁雅間時,下意識地駐足了片刻。
“胡楊,你幫我一下。”
一道嬌媚的嗓音隐約傳來,很小。
是幻聽吧。
蘇梨低頭一笑,看來是真喝多了。
“别亂摸……”
這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透過環廊外氤氲的薄霧,蘇梨看清了對面的一對璧人。
其中一位正是她的男朋友,胡楊。
胡楊此刻正在給女孩整理衣領,因為隔得有些遠,她看不真切女孩的長相,隻能看清女孩戴着口罩,一雙玉璧圈在男人的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挑逗着。
膩歪夠了,兩人相擁離開。
說來也好笑,她所在的位置是出口的必經之地,而環廊視線開闊,她獨自站在環廊的中央,沒有任何的遮擋,可胡楊對她的存在竟半分感應都沒有。
指甲陷入掌心,蘇梨在清醒地感受着這份疼痛,她在等待。
等待胡楊走向她,看見她。
她甚至還有點期待。
期待他一會會和她說什麼。
蘇梨突然意識到,她好像也沒想象的那般了解胡楊。她甚至都猜不透,一會看見她時,他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是會慌張,還是其他。
“梨梨……”
在相距約百米的距離時,胡楊終于看見了她。
幾乎是同時,胡楊松開了攬在女孩腰上的手,他的神情有些僵,英朗的五官似是蒙了一層霧,讓人看不懂,也猜不透。
如此這般,算是慌張嗎?
掌心的疼痛讓蘇梨保持着清醒。
她沒應聲,她在等着他繼續未完的話。
“梨梨……”
“胡楊!”
胡楊剛要上前解釋,就因女孩的一聲輕呵定在了原地。
女孩上前如宣示主權般地挽上胡楊的胳膊,言語挑釁,“你誰啊?”
正常人看到這樣一幕,大多會問男的一句:“她誰啊?”可女孩開口就是:“你誰啊?”
看得出來,這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
任性也驕縱。
蘇梨依舊沒開口,她無視了女孩的挑釁,雙眼直直地盯着胡楊,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竟如此的期待。
期待,胡楊會如何介紹她的身份。
她想知道,才華與野心并存的胡楊,是否真的如父親,如所有人說他的那般——他追她,他愛她,從來都隻是因為她身後的資源,而非她這個人。
“她是我前女友。”
胡楊最終還是做了選擇。
以胡楊的算計心,若非利益足夠大,足夠他去冒險,他是絕無可能這般利落地做出丢車保帥之舉。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個女孩應該就是林安琪說的那位,小有名氣的演員,傳聞中的周氏千金——周億。
如果這是真的,這個世界還真是荒唐。
衆所周知,周氏夫婦鹣鲽情深,可周億看着也沒比她小多少。
那是周夫人傻嗎?
答案好像挺明顯的。
所以眼前的女孩已然成了胡楊心裡要保全的帥了。
呵……
世界荒唐,人亦荒唐。
蘇梨的視線從他的雙眼移開,落在了他右眉尾的黑痣上,記得高中那會,胡楊轉校與她成了同桌,而他長得好,學習也好,一出現就驚豔了整個高中部。
那時林安琪還跟她開玩笑,說右眉上方有痣的男人易出軌。
讓她千萬守住芳心。
當時年少,權當笑話聽了。
不想竟一語成谶。
那憋了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她難過的不是被權衡利弊後的舍棄,而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胡楊是什麼樣的人,可她直到現在都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胡楊是她的大學同學,兩人還同時考取了哈佛商學院的研究生,他待她一直不錯,同窗的那些年,總有人拿她開玩笑,說他分明是喜歡她的,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可他從無僭越之舉。
直到五年前,兩人相約外出,意外被卷進一場街頭鬥毆裡,胡楊為了救她,傷得不輕,而她也在那場事故中受了嚴重的腦傷,昏迷了近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