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庸大概是真的很開心,将要那杯酒一飲而盡。
蘇蔓婷見狀,連忙去拉他的胳膊,嗔怪着說:“你都喝了幹嘛?”
“這不是高興嘛。”
許意闌也隻好端着杯子,将那杯酒全部喝光。
她輕輕打了個酒嗝,又給蘇蔓婷滿酒、敬她。
蘇蔓婷輕輕拿塊紙巾假裝抹了抹眼淚,感慨着說:“這麼多年,媽把你養大是真不容易。從你這麼大一點兒到現在。”
蘇蔓婷用手比劃着,“我受了多少罪啊。”
許意闌挑了下眉梢,這是戲瘾又上來了?
無奈,她這個當女兒得還得陪着她演,說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話。
梁秉詞看着這出好戲,忍不住放下手機,聽着許意闌說一下感謝之類的煽情話。
他看着她的側顔,輕哂了一聲。
以前還納悶她怎麼這麼會演,今天見到這出母女情深的大戲才知道,原來是基因遺傳啊。
許意闌又喝了一杯酒,最後轉過身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梁秉詞,擡手給他滿酒。
梁秉詞的視線落在了她的手镯上,開口:“生日快樂。”
他的聲音清冽又低沉,緩緩傳入她的耳畔。
許意闌擡眸,眸中挂着小鹿亂撞的錯落感,怔了兩秒,臉頰有些泛紅,說了句:“謝謝哥哥。”
梁秉詞也不喜歡強行煽情的部分,舉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喝完,他對她說:“坐下吃飯吧。”
“好。”許意闌把酒喝完,人已經有些混亂了,坐在座位上,拿着筷子夾自己面前那兩道菜。
這場生日宴簡單地開始,還差一個生日蛋糕,就簡單地落下了帷幕。
傭人把定制的三層蛋糕推過來,就等着小姐一會兒點蠟燭許願,然後分蛋糕。
今天是個好日子,這麼大個蛋糕,她們這些傭人也能沾沾壽星的福氣。
許意闌站到蛋糕前面,傭人幫她插上蠟燭,氣氛也活絡了起來。
蘇蔓婷挽着梁伯庸的胳膊,說:“等過幾天,你有時間了,咱們就把闌闌的姓給改了,也省得年底婚禮的時候忙不過來。”
這話就這麼輕飄飄地傳到了許意闌的耳朵裡,她不可思議地擡眸,聽見梁伯庸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兩人聊得興奮,隻有梁秉詞注意到了許意闌的臉色垮了下來。
那是種精緻的妝容都無法掩飾的頹廢,她的眼中暗淡無光,空洞地看着還在聊的兩人。
“梁意闌,好聽嗎?要是你覺得不好聽,可以把名字也改了。”蘇蔓婷讨好地說。
“意闌很好聽,你取得名字很好聽。”
許意闌握緊了拳頭,忍不住笑出聲來,冷冰冰地說:“我的名字是我爸取得,不是她。”
梁伯庸和蘇蔓婷一起擡眸看她。
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就連傭人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點蠟燭。
蘇蔓婷站起身來,扯了扯她的胳膊,“行了,這事兒等會兒再說,你先點蠟燭許願。”
許意闌拂開她的手,“讓我改姓,你們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和你梁叔叔也是為了你好,以後你出去就說是梁叔叔的女兒,是個人就要敬重你三分。”
“我問,你們問過我的意見嗎?”
許意闌覺得自己被氣得發抖,她從來沒想過蘇蔓婷居然會打讓她改名換姓的算盤,還說“意闌”兩個字不好聽。
以前許意闌覺得蘇蔓婷讨好梁伯庸,教育她跟着一起讨好,甚至讨好他的幹兒子,這些她都可以忍可以照做。
畢竟她現在的生活都是梁家給的。
可是為什麼,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要擅自做主剝奪跟了她十八年的父姓。
她的父親就那麼可恥嗎?
蘇蔓婷就這麼恨她的父親嗎?
許意闌死死盯着蘇蔓婷。
突然,梁伯庸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他站起來,看了眼這對對峙的母女,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這是許意闌第一次這麼忤逆他,還當着傭人的面。
看着梁伯庸走了,蘇蔓婷也顧不得梁秉詞和其他人在場,掐了兩下許意闌的胳膊,推翻了蛋糕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意闌看着被掀翻的蛋糕,看着蛋糕上的蠟燭覆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淚也随着落了下來。
她不後悔這麼做,她姓許,一輩子都不會變,這是爸爸留給她一輩子的印記,任何人都别想剝奪。
任何人都不行。
梁秉詞歎了口氣,緩緩起身,遣散了傭人。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發抖的姑娘,猶豫了半天,最後摸了摸她的頭發。
許意闌睜開眼,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
委屈、不服、恨意糅雜在眼淚之中。
梁秉詞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好用手幫她拂去臉上的淚。
許意闌拂開她的手,蹲在地上,用指尖去挖落在地上的蛋糕,塞進嘴裡。
蛋糕好甜,融化在嘴裡怎麼就漸漸泛苦了呢?
梁秉詞彎下腰來看着她,她的臉頰上還泛着紅,唇邊還挂着奶油。他又看了看她的小臂,被蘇蔓婷掐過的地方已經青了起來。
好可憐。
他歎了口氣,去拉她,可她卻不起來。
“怎麼?在這兒蹲一宿?”
許意闌搖搖頭,憋了半天,隻是輕輕地說:“蛋糕一點兒也不好吃。”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仰着頭,可憐兮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許意闌都沒意識到,她這麼擅長掩飾的一個人,又一次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梁秉詞面前。
梁秉詞揉了揉她的頭發,拽着她纖細的胳膊把她拉了起來。
他像以往一樣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她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後。她手腕上那個手镯不時觸碰到他的肌膚,是溫熱的,浸透了她的體溫。
直到遠離了這片狼藉,她才想起來問他。
“幹嘛去?”女孩兒的聲音依舊夾雜着哭腔。
梁秉詞回眸,似乎有些無奈地說:“哥哥帶你去買好吃的。”
被推翻在地上的蛋糕不好吃,那我就帶你去買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