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闌火急火燎地跑下樓,正好撞到在收拾茶幾的桐姨。
“桐姨,剛剛那隻狗不是Bunny?”她焦急地問,話說得語無倫次。
桐姨輕“嗯”了聲,“什麼?”
許意闌又重複了一遍,桐姨才說:“生病的是翡翠,Bunny的媽媽。”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許意闌驟然間鼻子一酸,不是因為被誤會了覺得委屈,而是狗狗生病不是因為她亂投食。
她終于沒那麼重的負罪感了。
确定了是鬧出了個大烏龍,許意闌委托桐姨和梁秉詞解釋一下,畢竟這對翡翠的就醫診斷也很重要。
桐姨應下了,許意闌才覺得心裡的石頭落地,悻悻地回了房間。
梁秉詞是在快要到達醫院的時候接到的電話,聽着桐姨的解釋,男人的眉頭終于松了下來。
他單手握着方向盤,随口問了句:“她呢?”
坐在後座照顧翡翠的叢柯聞言,視線不自覺地落在男人身上。
叢柯很少見這樣的他,在她的記憶中,梁秉詞永遠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樣。
兩人初見是在英國的酒吧,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男人,那時他才不到二十,冷冷地舉着一杯酒,周圍人和他說話也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舉起酒杯和對方碰杯。
叢柯是不學無術被家裡送出國鍍金的大小姐,習慣流連在這種地方,撩起人來也信手拈來。
那次,是她主動搭讪的他。
即使她有四分之一的德國血,可梁秉詞還是一眼看出了她是中國人,用母語和她講話。
那晚,在眩目的燈光照耀下,她絮絮叨叨和他說了許多,而他話說三句就嫌足,開始對她愛答不理。
叢柯身上有大小姐的臭脾氣,在他身上栽了跟頭,又被同伴嘲笑,她覺得很丢面子,便一直在酒吧守株待兔。
守了一個多月,終于再此等到了梁秉詞。
本來她想滅滅他的焰氣,結果他卻邀請她一起吃飯。
叢柯這才意識到,那天是除夕夜。多年沒回家的大小姐嘴裡塞着餃子突然哭了出來,說她想家了。
兩人就這麼一來二去地熟了起來。
叢柯看着男人的背影發呆,不自覺陷入到回憶之中,直到梁秉詞一句“睡覺去了,倒是心大”才給她拉回現實。
透過後時間,叢柯發現梁秉詞嘴角勾着笑,眉宇間的戾氣全然消失了。
她隐約猜測,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今天出現在他家那個小姑娘。
梁秉詞挂斷電話,發現叢柯在看他。
“翡翠沒吃那些東西。”
“什麼?”叢柯有些失神。
“她把巧克力和蛋糕喂了Bunny。”
笨丫頭,兩隻狗差别難麼大都看不出來。他看她也不像近視眼,相處這麼久也沒見她戴過眼鏡。
叢柯勾着唇,輕輕撫摸着翡翠的毛,“她是誰呀?成年了嗎?那麼小,你别說你喜歡這款。”
梁秉詞睨了她一眼,眼中充滿警告,“我爸的繼女。”
“你妹妹?”叢柯收回自己剛剛所想,輕嗤了聲,她真是覺睡少了,腦子都糊塗了,居然還覺得梁秉詞和許意闌有什麼事。
畢竟大半夜家裡多個女人,容易讓人亂猜測。
梁秉詞沒再說話,把車開到醫院後,兩人帶着翡翠去看醫生。
-
好在翡翠還是老毛病,醫生簡單給打過針讓再觀察觀察。
狗狗年紀大了,和人一樣,渾身都是毛病。
梁秉詞擡手拂了拂翡翠的毛發,翡翠暗暗擡眼,輕輕在他手上貼了貼。
男人輕聲說:“再多陪我一段時間好不好?”
恍然間,叢柯拿了藥回來,男人收回視線,拿出手機才發現又有一些消息沒處理,都是工作上的事。
他靠在陽台的欄杆邊,低着頭回消息,回完消息才看到,有個陌生号碼給他發了條短信。
【哥哥,對不起。】
梁秉詞手指蜷了下,像碰到了什麼燙手山芋,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在家看見她連個成人的生日都過不好,他真覺得梁伯庸和蘇蔓婷不是合格的父母,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甚至還往她心頭捅刀子。
他覺得她可憐,破例帶着她買蛋糕,帶她回家,陪她吃蛋糕……
可偏偏也是他,鉗住了她的下巴,問她怎麼敢的。
那一刻,他厭惡她到了極點。幸好翡翠沒事,幸好不始作俑者不是她,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她秋後算賬。
她和她那個虛僞的媽,一個都别想好過。
可是一切隻是場烏龍,桐姨說她怕耽誤了醫生診斷讓她趕緊給他打電話。
他問她呢,她怎麼不親自和他解釋,桐姨卻說她去睡覺了。
真是心大。
梁秉詞被氣笑了。
說是睡覺,還不忘拿手機給他發條短信,說個“對不起”。
就隻有一個對不起?也不會多解釋兩句,字有這麼難打嗎?
梁秉詞睜開眼,可許意闌愧疚、恐懼、空洞的眼神依舊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女孩兒潮濕的發絲掃過他的掌心,徒留一片旖旎。
他舒了口氣,等明天回家再找她聊聊吧,别真搞出什麼心理陰影,到時候更麻煩。
那晚上他沒怎麼睡,把叢柯支回家後一個人陪着翡翠,直到上午情況好轉,他才帶着翡翠回家。
桐姨見到他回來,連忙問翡翠的情況。
梁秉詞如實說了之後,便又問了句:“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