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譽之再歪頭,朝晚心亭甜美莞爾,“上節目再見,晚小姐。”
金夢書啪地開門,立即踩着油門,将車開走了。
晚心亭揮手,朝着後視鏡内的小乖告别,姜譽之微笑地站在小乖身後,像個送孩子母親上班而賢惠地鞠下一躬在家守候的人夫。
下坡後,逐漸看不到小乖,晚心亭又收斂神色,冷淡着一張漂亮的臉。
金夢書瞥了眼晚心亭的情緒變化,晚心亭忽地道:“隻是想把狗送給他,養德牧這種大狗很耗費精力。”
晚心亭沒有點明,金夢書已經成功理解為晚心亭是怕德牧消耗他太多的精力,怕他累着了,特意找了冤大頭領養德牧。
金夢書笑說:“倒也沒有很耗費精力。我可以送給我的朋友們。”
晚心亭忽地問:“你朋友很多麼?男生多一些還是女生多一些。”
金夢書意識到他說錯話了,朋友太多,會給晚心亭一種不顧家愛玩愛鬧的不成熟性格,他急忙解釋:“其實都不多。以前的旅遊朋友都沒聯系了,回國後,學姐學哥們都天各一方,在首爾的學弟們也不多,就幾個認識的,還不怎麼往來。”
晚心亭沒出聲,對着遮光闆,補起了唇釉,金夢書心驚膽戰,懊惱自己沒有解釋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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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準一早就被宋福實叫醒,起來準備生日宴的餐食。
家裡會做中餐的廚子隻有兩人,一個姓宋,另一個也姓宋。
宋福實安排别墅其餘的工作人員去休假了,今天是他和晚方玉的家宴,他不想看到其他人來打擾他們,做飯清掃除草剪枝,他都會做,也用不上其他工作人員。
晚方玉白日有工作,她在首爾時,宋福實隻需要中午去她公司樓下送一次餐就可。他無需上樓和晚方玉共進午餐,隻需要拜托助理送食盒到晚方玉的辦公室就行。
做情夫的準則就是不能太煩金主,要是真把自己擺在主夫的位置上,擡頭不見低頭見,那麼金主就會沒有和他在一起的刺激感。
宋福實深暗這層道理。
宋準推了半天的工作,下午需要去見一名委托人,是某議員的助理。該議員下月初要去往非洲參加東亞三國的金融聚會,他的政治取向令他危險,所以他需要尋找有在非經驗的安保公司護航。
宋準告知了宋福實有事,宋福實不滿意地絮叨:“會長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這麼重要的日子,你要出門……”
宋福實總愛小家子的絮叨,宋準最煩宋福實的這一點,年少也會怨恨宋福實這輩子活該隻能做見不得人的情夫,等待會長來找他,他的思想就很登不上台面。
回憶起晚方玉對他的好,宋準始終認為是一種虧欠,她作為他的母親,對他好是天經地義。宋福實從小就對他的親生母親遮遮掩掩,長大後,宋福實來到晚方玉家,宋準才明了一切。
某天晚上,上小學的宋準饑餓到極點,下樓想詢問宋福實能不能拿些食物,他來到宋福實的卧室前,聽聞出細微人聲。
他爬伏在門上,偷聽晚方玉和宋福實說:“我覺得為了小準好,還是不要告訴他那些事。年輕孩子的心思很敏感,自尊心又重,你要是說了,他在學校哪還擡得起頭。”
宋福實悲傷戚戚說:“是啊,畢竟他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和我這樣的父親……要是學校的千金少爺知道了,他肯定被人說三道四,怎麼能讓他在學校裡堂堂正正做人。現在我在會長你家工作,至少是個有份穩定工作的男人。家長委員會的人找我時,我就讓他們同學知道是單親,也比他母親……要好聽一些。”
“還是怪我,讓他和亭亭讀一個學校了。這學校的孩子們太驕傲了。”
“怎麼能怪會長,您也是想讓小準獲得更好的學習資源。是我們父子高攀了您,會長,您說讓我來您身邊,我感激您還來不及,我生生世世都要做你家的人,一輩子伺候會長。會長,我很感謝您,我是你的人,是你給了我……生命……伺候……你……”
什麼生命?是指他的意思麼?
話聽不清了,宋準真想闖進去。
可門上了鎖,宋準不明白,他吊着腳尖疾跑,打開了客廳的門,踩着吱呀吱呀的樹葉,躲在一樓傭人房的窗戶外。他透過窗簾沒合攏的縫隙,瞧見了父親躺在會長大人的身下。
成熟韻味的男人像個魅惑女人的妖精,手臂牢牢環在會長的腰身,仰着修長脖頸和會長接吻,會長要離開時,他念念不舍地索吻。
一個吻也能看出父親在竭盡所能地留住會長大人。
宋準捂住嘴,不敢發出一句聲音,他流了淚,他終于知道會長大人為什麼對他這麼好,為什麼晚心亭要叫他哥哥,為什麼父親和晚會長有些時候要背着他們鎖門。
會長大人,她為什麼要對父親做那樣的事。會長大人,她和父親是不正當的情人關系,她在他心目中是像巍峨高山一樣的存在,偉岸、正派、無所不能,又總是如泉水般溫柔。
宋準有很多次都在幻想從沒見過的母親是什麼樣子,如果會長大人是他的母親該有多好……這一天,她真的是了,他卻高興不起來……他的母親是總管商社的會長,在濟州島時,她都帶着最好的玩具禮盒來出租屋看他。她現在背着不常出現的先生和她的父親偷情……而他,是因為父親的一事無成,比不上會長大人的先生們,所以他生下來才沒有名分……他好恨父親……好恨……
宋準失落地回到客廳,輕輕阖上了門。晚心亭剛下樓,打開冰箱,想吃榴蓮千層。
她拿手指捏住榴蓮千層,也不嫌棄髒,塞入嘴唇。她看見了宋準,她邀請哥哥。
宋準的眼神看向晚心亭悲哀又憤怒起來,他喜歡小姐,可小姐居然是他妹妹。
宋準拍開了晚心亭遞出的塑料勺,掉落在地,他氣鼓鼓地沖上了樓梯。
他再也不要理會晚家的人。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宋準。”
“有。”宋準冷淡地應對父親,“我沒有不孝順,該做的我都會準備好,下午兩點我還是要出去工作。”
一個男人沒有工作,你以為我是你麼?
宋準盯了眼宋福實,又垂下頭,沒有說出潛台詞,今日是父親的誕辰,他還不想惹這個小男人撒潑生氣。
宋福實送完午餐回來後,宋準剛巧用圍裙擦手,把晚上要用的食材準備完畢。
宋福實用手挑挑揀揀,嘗在嘴裡,他檢查了下食材,宋準去了非洲幾年,刀工有些退步,總的來說不錯。
宋福實欣慰地想:兒子的手藝是可以被他認同。如果不是宋準非要去做什麼船舶公司的社長,自己創業,他有想過,将來晚心亭結婚,她吃不慣夫家的菜式,宋準倒可以跟着她,去她丈夫家做個廚師。這樣晚心亭哪怕和人離婚,他也能跟着,跟一輩子。
隻可惜有的人偏偏不認命,要折騰,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往高處走,自然是不适合晚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