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方玉很滿意,心想不愧是韓理事教育出來的孩子,大戶人家的兒子就是懂事大氣很多。
晚方玉倒是沒有要求晚心亭端水夾菜,宋福實羨慕地看着金夢書的氣度,特别是當金夢書聊起他去南極看過冰川,又他那說和朋友組隊穿越西伯利亞,和愛斯基摩人一起在冰窖生活過,整個人都聽愣了。
宋準聽金夢書賣弄他的過往,居然沒有冷嗤,他無心搭理金夢書的炫耀,沉浸在悲戚中。
宋福實詢問起金夢書的工作,金夢書笑道:“目前想在首爾大找份教職,在等秋季招聘的公告。”
宋福實看向金夢書的目光又不一樣了,原來小姐的丈夫會是受人尊重的老師。
晚方玉忽地想起一點:“不打算繼承家業麼?”
“我還有個哥哥。”金夢書沒能領悟晚方玉的意思,樂觀道:“我和他是雙胞胎,不過我哥也不打算繼承家業。我和他想法總是很相同。”
金夢書停頓了,又揭過哥哥的話題聊起了其他。
飯後,宋準沒有陪伴宋福實去廚房洗碗,而是獨自坐回花藤架下拿了幾瓶燒酒,獨坐傷神。
金夢書還想黏着晚心亭親熱,卻被晚方玉叫上了她的書房,金夢書如臨大敵站起身,晚心亭拍拍他的手,“别緊張,放輕松。我母親人很好的。”
金夢書抿着唇,沉下一口氣,倒也沒在怕的。他人生經曆太過場試驗,他一定會表現優秀,從諸多競選者中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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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方玉叫金夢書别拘謹,找個位置坐下,随意聊聊。
金夢書有種在參加面試的荒謬,但細想也差不多,這次他是面試晚心亭的丈夫。金夢書整理了下衣襟,端正坐着,準備以最好的心态接招。
晚方玉倒了杯茶,問金夢書:“喝的習慣麼?”
金夢書捧着杯:“習慣。我父親也收藏茶葉。”
晚方玉開門見山:“我們亭亭的事你了解多少?”
金夢書說了實情,但沒說道晚方玉想聊的點子上,晚方玉及時打斷金夢書的廢話:“我是說亭亭在日本也交過男朋友,你知道麼?”
金夢書尴尬地點了頭,“知道。”
晚方玉輕嗯,她抿了口茶,“她還是個小女孩,心不定,男朋友交的多,你要理解她。夢書,我說亭亭很少帶男孩子回來是真的,沒騙你。可見她很喜歡你,看重你。”
金夢書淺淺而甜蜜地說:“我明白。”
晚方玉繼續道:“你能看得出來我們家的氛圍麼?亭亭她從小沒了爸爸,主要是那會兒我忙事業,我都不記得我為了商會嫁了幾任老公,讓這孩子跟着我受苦了。”
縱使金夢書讀了PHD,此刻他也被晚方玉的真實意圖繞暈,揣測不了她的目的,她說她經常離婚,是敲打他不可能和晚心亭長久的意思麼?
金夢書隻能采取保守的策略去應對:“知道。”
“那就好。你是個聰明孩子,又去讀了那麼多書,文文雅雅的,我很喜歡。”晚方玉放下了茶杯,“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們家亭亭應該也不是個癡情種,你們真要談婚論嫁,到時候會辛苦你許多。”
金夢書忽地明了,晚方玉是在給他打預防針,金夢書堅定說:“我覺得亭亭待我是不一樣,她很真誠。”
“嗯。沒事。夢書,你這孩子我是真喜歡,聰慧機警,最主要你有個好家世啊,這和我們亭亭很相配。”晚方玉笑得柔美,推出了一個皮質禮盒,“這是我打算留給我們亭亭未來丈夫的傳家寶。你打開看看?”
金夢書打開,是一副沒有雜質的紅玉扳指。
“我是真想你和我們亭亭能走下去,夢書你信麼?”
“會長,我相信您。”金夢書堅定道。
晚方玉合上了禮盒蓋,将紅色的羊皮禮盒,扣回茶桌,“按我的經驗,我給你出個招留住亭亭。你能聽,你就去做,你要是不能聽,那就當我沒說過這些話。”
晚方玉勾勾手,金夢書低頭附耳去傾聽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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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準喝醉了。
往些郁悶的時日他會喝酒,卻不如今日醉得快。
他不知道灌了幾瓶酒,宋福實在收拾碗筷,金夢書被會長叫上了樓,他看得出來宋福實和會長他們對金夢書的欣賞。他甚至沒有機會和金夢書相提并論。
他拎着酒瓶,濛濛地,眼淚就順着眼尾流了下來,他翹着一條腿跨坐在石頭椅上,望着月空,回想着他和晚心亭的過去,以及晚心亭說喜歡過他,卻覺得無比惡心的話。
喜歡他,成為了她恥辱的記憶。
宋準沒有這麼被否定過,他或許應該躲在房間内聞嗅晚心亭的味道以及留給他的物品,他才會有種安心感。
但一想到,晚心亭說過的話,宋準沒由來地感到畏懼和害怕。
他已經夠讓晚心亭惡心了,還要讓她更反感他麼?
晚心亭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他無法再裝作晚心亭不知道這些事情,去面對她的物品。
所以他才躲在花藤架下喝酒,而不是進到屋内,關上門,将自己封閉在有晚心亭生活氣息的空間内。一旦看到屬于她的物品,他會回想起那句“我很後悔喜歡上你”“喜歡上你這樣的人讓我惡心”,捎帶着,宋準也覺得自己很差勁和惡心。
他也同晚心亭厭惡和否定了他自己。
出入後院的門被推開,宋準迷蒙着眼,看到了晚心亭模糊的倩影,她溫溫柔柔地站在他面前。
宋準陡地收了曲起踩在石椅的腿,不想這副流裡流氣的浪蕩模樣被晚心亭瞧見,他仰着頭,看向晚心亭的目光恍然,依舊是那張臉。隻不過透着寒霜霧凇般的冰透的冷淩,歲月不過是溜走了幾年,她已不再是他那位活潑任性的大小姐了。
他其實早該看清,但他卻不願看清。
宋準流了淚,酒瓶随之摔在地面,清澈酒液留了一地。宋準跪在地上,要去握住晚心亭的手,晚心亭後退一步躲開,宋準躺倒在地上嗚咽,“求求你,告訴我,你不是亭亭。亭亭是不會對我說這些話,亭亭,收回去好麼?别和金夢書在一起,别和他在一起。”
“我錯了,我錯了……”
宋準醉倒在地,晚心亭厭惡到皺眉。
那些話又不是她胡亂添加表達,就是從原主回溯的記憶裡摘抄轉述給宋準聽取,晚心亭隻是理性分析這些話可能會讓宋準崩潰得徹底。
宋準,不用進入精神體治療,晚心亭從記憶裡就知道宋準有戀物的癖好,這種病症并不在觸發欲望的物主人是誰,也不在意物主人真正的想法,很自私地隻關心他自己的欲/望能否實現,他隻在乎他對待物品的想法。
可能宋準的癖好比較輕,隻是依賴依戀晚心亭物品帶來的安心。戀物癖的患者失去一個物品後,是會感受到傷痛絕望,有些人也會将物品拟人化去對待,照顧物品,對物品負責,因為一方面他們深知自己面對的是物品,沒有任何意志,隻能依賴他們,另一方面又會将物品拟人,對物品産生難以拔除的感情。
但是物品始終是物品,失去一件物品後,就會去尋找下一個物品。
這種病症也沒有究極的治療方式,不管是厭惡療法,還是認知療法,還是精神屏蔽,記憶消除,治療好一種類型的戀物,也會移情到下一種。除非患者明确了他戀物的真正原因,不再逃避他的創傷,徹底和解,才能将愛欲投射到現實的世界。
“别這麼可笑了。”
晚心亭用腳踢了踢宋準,确認他是否真的醉暈了過去。宋準迷糊地要抱住晚心亭的小腿,晚心亭反應迅速地一跳,躲開了宋準的手臂。
宋準頭一歪,陷入沉睡。
晚心亭進入宋準的精神世界,開啟了治療。
稍後,她退了出來。
系統被宋準腦海内的畫面沖擊傻了,愣了好久:【宿主,你剛才說的話真有可能麼?】
晚心亭故意吓唬了系統:“當然。你也是物品嘛,你是電子AI。難道你是人類?我們那個世界有很多公司勞工喜歡你這樣式的模型,買回家,期待和你戀愛的還好,你隻需要提供他們情緒價值。那種不顧你的意願就$%@!#你,再#*d^%你……可能你還要兼具家政服務和健身沙袋的功能,洗衣做飯……”
系統發出尖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被人握在手裡亂——】
晚心亭捂住耳朵走入屋内:“打住打住,不吓唬你了。”
系統穩定了情緒,開始播報宋準的汪汪值:【宋準的汪汪值為0。但我感覺不需要治療他了,他不配接受治療,他絕不是宿主的小狗。宿主,請你大聲告訴我,你們那個世界有AI人權保護法麼?我們穿書局就有系統保護法。】
晚心亭笑系統這個小傻瓜:“物品怎麼會人權保護法,物品隻有物權法吧。物權也歸權利人所有。”
系統擦着眼淚:“那我不要做物品了,我是個有自由意識的系統。你看,我都看的懂小說,我懂追夫火葬場的梗,我怎能是物品呢?”
系統将晚心亭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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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弟弟在今夜的情緒不穩定,金夢詩也像捆在一根草繩上的螞蚱,接受弟弟無厘頭的情緒過山車。
金夢詩一會兒亢奮,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喜不勝收,一會兒又沉靜下來,再來是最後,金夢詩彷佛聽到了弟弟在呼喚他的名字。
“哥哥,你會幫助我的麼?”
“我們從來都是一體的,所以我的就是你的,我們是從千軍萬馬裡殺出來,在一個戰壕裡出生分裂的同卵細胞對麼?”
聽着耳側類似夢幻的想法,金夢詩獨自吃着做好的蔬菜沙拉,虛眯起眼神。
狡猾的金夢書又在诓他一起合作了麼?
金夢書今晚沒有回家吃飯,又一次沒有責任心地抛下那兩隻德牧,這麼晚不回家,也不知會他喂狗,說明金夢書無暇顧及德牧,他沉溺于最沖昏頭腦的事。
他和晚心亭約會了。
忽地,想起那日背叛弟弟選擇了晚心亭,金夢詩勾着唇笑,認可狡猾的不是金夢書,而是他。
他吃完健身餐,又喂了晚心亭的德牧。
和德牧好好相處一天後,他摸着兩隻智商不高的大型犬說:“多吃點,你們媽媽将你留在我身邊,肯定是想找借口來看我。你們媽媽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子,她可不會平白無故送金夢書兩條狗。你們中,哼,有一條代表的是我。你瞧瞧,你們媽媽就這麼可愛,很會釣着我。走吧,吃完飯出去跑跑步。”
金夢詩跑步的時候遛了狗,洗漱完,金夢書都沒有回家。
金夢詩的臉色逐漸陰翳。
金夢書可能留宿在晚心亭家,這一點,讓金夢詩悸動又妒憎,他為能享受同一種快感彷佛是他本人在和晚心亭親昵而悸動,又為真正的對象不是他是弟弟而妒憎。
他洗完澡,扭開了金夢書的門鎖,仿佛能從還沒消散的雨夜偷到幾絲晚心亭的氣味。金夢詩想象着模拟出那夜發生過的事,金夢書應當是跪在床邊為晚心亭埋下頭做那種事。
那天,他膝蓋共感到酸脹發麻的感覺。
他跪了下來,閉着眼,放輕呼吸,害怕吵醒躺在金夢書床褥内的女人,他想象着撈起晚心亭乳脂滑膩般的小腿,輕輕搭上自己的肩頭。
晚心亭看上去渾身軟綿綿,脂肪含量高的身軀會讓她實際更輕一些,她就算整個身軀壓坐在金夢詩頭頂,也不會很重。
金夢詩沉重了呼吸,過于入神後,他猛地聽到樓梯有腳步聲,還有女孩子笑盈盈的嬌嗔。
金夢詩慌亂直起腿,久跪的酸麻令他撐住床沿才能站直身軀,來不及逃離的瞬間,金夢詩躲進了金夢書的衣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