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床,姜譽之神清氣爽,内心充溢着平和的力量,睜眼坐起後,屋内隻有晚心亭一人了。
他出門去鍛煉,也沒看見令他心情不爽的東庭秀。
繞着山間跑圈的過程,姜譽之發現自己擁有了很多額外的記憶。跑步最先閃過的是令他尴尬的記憶,他曾四肢着地在訓練場地外,被教練追逐。
思緒又發散到晚心亭和教練不一樣,他去晚心亭家裡玩的那一天,晚心亭沒有訓斥他,讓他四肢着地。在她的房間四處奔跑,還讓他上了沙發和床,一旦回憶起在晚心亭家裡的場景,心裡踴躍出浪花般的歡喜。
監管者沒有出現,姜美麗昨日不知何時占據了他的身體,留給他的備忘錄,鈴音響起,姜譽之掏出手機以為是來電通訊。
他有晨練的習慣,不會輕易打破,其餘人格無論在哪個時間段,占據他的身體,也不會在晨練時間段替他做這件事。所以不會有人格占據他身軀一整天的事發生。
姜譽之看到了備忘錄的信息。
【姜譽之,能看到我的短信麼?哎呀,煩死了,狗消失了。監管者說去找狗了,沒再回來。姜譽之如果你能看到我們的短信。别着急,狗會被找回來的。你好好和姐姐相處,别惹她生氣,知道麼?另外,作為我們的主人格,你能不能堅強一點!不要每次都逃跑了,讓我去面對!明天你!你出去面對那些吓人的路,可别把我叫出來了。】
姜譽之有幾許感動和着急,那份躁動的着急,迫切促使他想原地轉圈,嗷嗚兩聲,應該是狗發洩焦灼的情緒。
狗的人格與他融合了。
姜譽之回憶昨晚,狗想說話,給晚心亭表演小乖的故事,與笑得開朗的晚心亭鬧了很久。
晚心亭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她抱着狗睡着了,還拍着狗的背哄睡,狗的尾巴一搭一搭晃動在晚心亭腰上,感受到了女人真誠的愛。
他在那刻生出了被主人憐愛到此生完滿的幸福感,就算在這一刻消失也無妨,他是在最盛滿愛意最溫柔動情的時刻消失,靈魂永遠徜徉在甯谧中。
狗說:他很愛晚心亭,愛到能夠為主人獻出生命。總是給主人添麻煩,讓她幫他收拾爛攤子,很對不起主人,不過不會辛苦主人了……
姜譽之作為狗狗感受到了小乖對他,也是如此的愛。即便渺小,也盡了最大努力和主人相處,即便主人脫手了,也不會責怪主人。主人并沒有背叛小乖,也不用自責過失讓小乖逝去。
姜譽之終于能夠直面那段記憶,直面那片沾滿黃泥被日日夜夜的雨水沖刷,也不會變得幹淨的血地。他還記起了被警察大叔送回别墅後,再回到小乖去世的馬路,也沒找到小乖屍體,他很愧疚。
他會往最壞的情況設想:小乖可能被農戶撿走,村裡人有吃狗肉的習慣,又或者過了很多天,它在烈陽下曬得腐爛惡臭,被人嫌棄地丢入臭水溝。他是個壞主人。
小乖的人格也不是自那天就開始陪伴他的,是在青春期的很多日子裡,中學生的他自虐地沉浸于是他害死了小乖的傷痛,他會偷偷躺在床上抹着眼角的淚水,心酸地哭泣。
他認同了綁架他的老師所言,他是個冷漠的小孩,是他背叛了小乖,是他嫉妒小乖獲得了所有人的愛,故意丢掉小乖。
有段時間,姜譽之的意志再難驅動身體,每日關起房門躺在床上,艱難地爬不起來。而教練和父母期許他能趕往訓練場,在下一次比賽中,拿到冠軍。
又一天在夜裡哭了,醒來,他再也記不起自己養過一條比熊,沒有了那些記憶。狗出現了,分擔走了他的記憶。
姜譽之眨了眨濕潤的眼睛,這些回憶以另一種形态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給姜美麗回信:【美麗,不用擔心。狗在我身邊,我知道他在哪裡。】
姜譽之給晚心亭做了早飯,端往樓上的過程中,想起了狗被晚心亭哄睡時,拍打尾巴嗚咽着想讓主人聽見他的一句話。姜譽之面含微笑,決定幫自己達成心願。
晚心亭開了浴室門,姜譽之抱着她,說:“主人。狗狗愛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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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心亭攘着姜譽之的頭發,指腹滑過他纖長的睫毛,兩隻手指捧住他的下巴。
晚心亭眯着眼睛,直視姜譽之興奮而閃亮的圓眸,淡漠着神情問:“狗狗,真的是你麼?如果騙我的話,你會被處罰。”
姜譽之打了個哆嗦,俯身去吻了下晚心亭的小腹,撒着嬌說:“晚小姐,是我。我是狗狗。你先吃早飯,好麼?你肚子餓了吧,早飯吃得晚,對胃也不好。”
姜譽之拉住晚心亭的手,坐在茶幾前,晚心亭盤腿而坐,小農戶家裡連個高點的木椅也沒有,她捧着三明治,芝士味很香,很合口。
姜譽之可憐地雙手撐着地面蹲坐,望着晚心亭咧開嘴笑,像搖尾巴望着主人求撫摸的大型犬。
姜譽之解釋了狗和他的人格融合了,晚心亭停下咬住三明治的嘴,慢吞吞咀嚼完嘴裡的殘渣,爾後喝了口水,雙手合十,捧着手道:“恭喜呀,姜譽之。”
她還想摸姜譽之的腦袋,但手上有油漬,便抽回了手,姜譽之期待地亮起眼眸,又失望地暗下。
姜譽之不想和晚心亭存在芥蒂,立馬說:“就算融合了,我還是想當晚小姐的狗,可以麼?”
姜譽之靠得晚心亭近了些,狠了心,就算冒犯晚心亭,他雙手也摟上晚心亭的腰。
胸膛貼緊女人的肌膚,所有的肌膚都要饑渴地貼着晚心亭,融進晚心亭,他喃喃自語:“我不想做姜譽之,我隻想做晚小姐的狗,躺在晚小姐的腳下,喜歡舔晚小姐的手,喜歡被摸頭。狗狗會很乖,隻吃晚小姐給的食物。冬天的時候,晚小姐想踩我的肚皮暖腳也可以,晚上要和晚小姐一起睡,不讓我進門我就撓……”
晚心亭捂住姜譽之的嘴巴,“很吵。”
姜譽之不再說話,咬着晚心亭的指尖,替她将指腹上三明治的油漬舔光了,沒有挨巴掌,狗就會得寸進尺,姜譽之焦灼又興奮地舔晚心亭的唇,用舌尖勾着舔了幾下唇瓣,想往唇齒内鑽的時候,被晚心亭推開了。
晚心亭去洗手,沒有說不讓他做狗,姜譽之意猶未盡,他看出來了晚心亭對狗的容忍度很大。
幸好狗和他融合了,他真的很厭惡狗人格能更得到晚心亭喜愛這一點。
姜譽之不禁又陷入劣等感的懷疑:她對他的好,是因為狗狗而附加在他身上,她是在第一天見過狗之後,才對他感興趣起來。如果沒有狗人格,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得到她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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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夢書按壓着臉上的傷口,在廚房的洗台,潑了一捧水洗臉。
晚心亭沒有理會他,他自認是有女朋友的男人,謹遵不踏入其他女士房門一步的準則。工作人員使用了公共衛生間,他隻好在廚房的洗台湊合洗漱。
他不同金夢詩那麼講究,他蹲在山澗喝融化的雪水漱口也無妨。
在赟走過來,拆了一條新的毛巾,遞給金夢書擦臉:“節目組給的。你還化妝麼?樸作家說男嘉賓等會去院落集合,有遊戲要玩。”
“化。”
金夢書笃定回答,不化妝,上鏡不好看,他要晚心亭欣賞到他的相貌。
昨日出遊,他們兩兄弟都感受到了人到中年的恐慌,旅遊景點的道路上,有很多大腹便便,坦着肚皮走在大街,渾然不知自醜的中年大叔。
男人到了中年就會發福,就像填充物融掉之後,發面饅頭似的變醜,好多韓男明星都沒逃過這一劫。金夢書太害怕自己變成那般油膩醜陋,足以想象若是晚心亭回到家,看到他臉,對他隐隐壓下的心煩。